被人拿话直直堵着,谭五月笑了一下也没怎么生气。
在她眼里,这就是个心思格外敏感的小姑娘,说话做事鲁直些也不是什么大毛病。这姑娘有自己的亲爹,就是说错做错自然有自己的亲爹矫正。她亲爹要是不愿意管愿意纵容下去,那就更轮不到外人说嘴了……
余龙牙眼角余光瞥过谭五月,心头越发烦闷,嘴上就越发不客气。
“姐姐是周家的正头娘子,也该好好管管周百户。他一拍屁股走人,你以后是要在江州常住的人。那余得水也就罢了,那余小莲已经是埋在土里的一捧尸骨,干嘛还要抖露出来那么多的不堪事?
撇开那什么圣女身份,好好的一个女子即便有再大的过错,也是男人们做恶再先。可如今性命没了,连清白名声也没了。百姓们提起她就只记得她自甘下贱,何其可怜……”
谭五月有些惊异,这些话……好像交浅言深吧。心里只当她是年纪小胡乱置气,看见不平事就要挺身仗义执言几句。
所以依旧好声好气地劝,“这话别人说说也就罢了,你却不该这么说。现在江州城里好多人都知道你爹和余得水是没有出五服的从兄弟,要是有人为着钱财去乱举告,你和你爹都有大麻烦!”
因为时辰还早,半个寺庙都笼罩在飘忽不定的晨雾里,偶尔露出一角斑驳的白色寺墙。路上有几个刚点了戒疤的小沙弥远远地躬身行礼,努力学着大人脸上一派高远平和。
余龙牙终于瘪了一下嘴,却还是满眼的恼怒,“我爹就是个傻子,官府来问的时候直接说认不得余得水就是了,他偏偏当众承认两个人是什么从兄弟,就没见过这么实诚的人!”
谭五月看着围绕寺庙一整圈的枝繁叶茂,想着这父女俩的脾性真是一点都不相似。
余显山温厚绵软一心只知道埋头做事。这心眼颇多的小丫头不说话就罢了,一开口就跟点了火的炮仗一般,也不知道这爷俩在家里怎么相处?
做完法事,谭五月陪着余龙牙在一处稍稍偏僻清静的角落里歇脚。
知客僧人也是看菜下碟的,见这两人孤孤单单也没带什么随从,衣饰看起来也寻常,以为这就是普通的女客,客套几句后就退下了。
白瓷的茶盏里是大小不一的青色茶叶,上下浮沉在微烫的水里。余龙牙似有似无地蹙眉,满脸嫌弃,“我布施了整整二十两银子,这些大和尚们就给我喝这种茶。幸好我自己带了点心,姐姐多少陪我吃一点……”
藤编的提盒里是两只碟子,一碟上头是小巧的荷花酥,一碟是绿豆薏仁糕。那荷花酥做得尤其精致,层层叠叠的像将开欲开的花骨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