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码头到了一批京城内监处指明要的银器,件件都是精美至极的好物件,咱们店里的一点活流水全押在上头了,万万出不得岔子。
我在一旁盯着,余先生也是尽心尽力,几天都没有睡好吃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要是没有这场乱子,咱们大盛魁有这么一号人物真是顶好的好事。只可惜……”
打发走了孟掌柜,谭五月独自坐在账房里想了半天。看着街面上不算多也不算少的人,又叹了一口气。算了,船到岸边自然直,操再多的心忧再多的烦恼,都是枉然。
大盛魁是典型的前铺后院的格局,谭五月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回后面的房间。因为周家老宅在城外西郊的双水镇,坐车都要半天,这里特特给她留了一个小房间偶尔歇脚。
正下楼梯的时候,就见迎面过来一个身穿墨绿长衫,腰上系着松花绿腰带的青年男子。
那人精精神神的,正在门口和伙计说什么,抬头看见谭五月立刻笑得跟花儿一样,“可巧就遇着了,前头铺子没见着人,我还以为你回老宅去了呢!”
来人正是刚刚从县衙出来的周秉,难得没有穿北镇抚司的公服。一身墨绿长衫衬得他面如冠玉,多了一点沉稳气,惹得几个正在买货的客人不住地扭头看。
周秉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谭五月,女人眼下有淡淡的一抹的青色,似乎是昨晚没有睡好。
他也不问,笑得一如往常,“回来这么久了,竟没有空好好说会话。看你今天的事儿也办完了,不如陪我到江边吃点夜宵。听说寻江上开了一家酒肆,可以一边喝酒一边看江上的景致……”
谭五月也有话和他说,所以不等人说完就截断话,主动问远不远,需不需要叫马车?
周秉本来想着要是谭五月拒绝邀请,自己该拿什么话来应对。没想到人家这么痛快就答应了,立刻喜形于色,忙不迭地在前头带路。
江边的酒肆并不大,连个像样的招牌都没有,前后不过两进院子。难得的是后门直通寻江,有一艘平底船正泊在岸边。上头挂了几串大红色的长灯笼,两三个青衣小厮正在船上布菜。
小厮们依次行礼恭谨退下,谭五月跨过尺宽的栈桥,看见舱面还算平整宽阔。小小的矮脚八仙桌上是几样新鲜的小菜,中间的红铜锅子翻滚着白练练的浓汤,有扑鼻的异香,应该是刚刚捕捞上来的江鱼。
这哪里是草草安排的,明明是早有预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