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帛动人心,名利催人肠。这世上很多人都有两面,当面是温厚知礼的长者,背后也许就是构陷他人凶残作恶的好手。
纪宏心里虽然不以为然,但没怎么敢表现出来。两个人都是差不多的出身,但办了几趟差事之后,素来有主见行事又果绝的周秉已经隐隐站了主导地位。
酒馆的老婆子抱了两坛酒过来,殷勤地介绍说是自己按祖传方子,用当季的果子酿造的私酒。埋在地里整整一年,外面有钱都买不到的佳酿。
周秉见她虽然市侩,但为人也算爽利,就点头要了两小坛,当然又递了一小块银子过去。
老婆子仿佛遇到知音,殷勤地拿了两盏干净杯子装了,不住地自夸,“我家的酒远近有名,好多老主顾专门在进城出城的时候喝几杯解乏。还有读书的秀才为我家的酒题了诗文,可惜我就是记不住……”
周秉端起杯子浅浅喝了一口,酒色半黄,算不上十分出彩。大概是果子酿的,又放在泥地里窖藏了一年,后味甜香清爽,在江州这个小地方也是有字号的。
老婆子见他不嫌弃,面上更见欢喜。天一句地一句,一路感慨着。
“像麻家的大太太,每回到寺里礼佛回来都要顺路捎上一小罐带回家去尝。上个月十五那天却匆匆忙忙的,好像遇着了什么麻烦事,那脸上的色儿白得吓人。
麻太太的脾气软和,一向见着我们这些老弱孤苦的,最少也要多给十来个大钱。那回我看着阵头不对,她家贴身服侍的大丫头也阴沉着脸不吭声,我愣是一句话都没敢多问。
结果没隔两天,她家老爷就没了。听说匪人半夜闯进门手起刀落,血淌了一地,麻老爷连个全尸都没落着……”
江州一向太平,很多乡民一辈子都没出过远门。难得遇着这么大的乱子,更何况还是当官的体面人,所以老百姓当中传什么话的都有。
周秉这时候终于听出味来了,这老婆子说了一千句,其实只有一句是要紧的。那麻应古的死亡其实是有预兆的,而一向怜贫惜弱的麻太太多半是个知情人。
最早和麻太太打过交道的纪宏也反应过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斜着眉毛看过来,“老婶娘,那天我问你半天话,你可没枝叶俱全地说这么多哇?”
老婆子缩了缩脖子,低低地嘟囔了一句,“谁叫你没这位爷出手大方!”
谢永和几个番子都捂着嘴偷笑,情知周秉除了银子给得痛快,还有就是一张脸占了便宜。这世上从八岁的幼女到八十岁的老妪,看到俊俏的后生还是愿意行些方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