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秉看他一脸期翼的样子,实在不好意思泼冷水。
谢永按照吩咐周秉的吩咐,并没有继续动余得水,而是拉了另一个犯人过来。
那人三十多岁,个头不高瘦得厉害,似乎很局促。被人从后头狠踹了一脚,轰地一声地拍在地上。
一个番子上前把瘦子的手脚用麻绳扎好,另一个番子就将老早准备好的黄色桑皮纸贴在犯人脸上,然后将嘴里含着的烧刀子喷一口在纸上。
朝犯人脸上喷酒很有技术含量,需要使劲喷出一阵细雾,桑皮纸才能受潮发软贴服在脸上。
紧接着施刑的番子将第二张桑皮纸盖在犯人脸上,再喷一口酒,如法炮制。在给犯人贴桑皮纸的时候,还会低低念叨“一贴加你九品官,升官又发财”。
直到五张叠完,受刑之人双腿乱蹬,眼见是出气多进气少。
谢永上前将那五张半干的纸叠在一起一揭而下,人犯已经面色青白险些活活窒息而死。那桑皮纸凹凸分明,犹如戏台上“跳加官”的面具,依旧保留着受刑时的可怖形状。
谢永回头解释了一句,“这还算好的,至多七张桑皮纸就可以要他的命。有些难缠的,就要多费些时日。”
想来是自己精熟的业务,谢永说起来竟有一点眉飞色舞的味道,“我见过一个蛮横的江洋大盗,落到司里弟兄的手里。死活不肯招认赃物的下落,最后总共用了九张才吐露实情……”
这种刑罚名叫“贴加官”,就是外界俗称的加官进爵,仅用薄薄的几张纸就能令人生不如死。
纪宏看得毛骨悚然,终于彻底明白锦衣卫恶名昭昭的由来了。
相反余得水这个正主出乎意料地沉得住气,眼睁睁地看着同伙在面前差一点就死翘掉,脸上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直到番子们进来将人抬出去的时候,他才恨恨地啐了一句,“狗奴才!”
这句刁钻骂名也是有来由的。
因为很多百姓都在私下里说,南北镇抚司的锦衣卫们其实是司礼监各位掌事公公们底下的一条看家狗。对着主人只知道摇头摆尾,对着有才之士却是凶神恶煞。
周秉面色冷了下去,如今的他再不会只顾着面子。
看起来那么清俊的一个人,像个糙汉子上前就是哐当一巴掌,“我进了北镇抚司,就没想得个好名声。不像你,好好的江州城让你搅得乱七八糟,清水村附近数百亩的田地近乎荒废,结果你倒像个没事人一般!”
那巴掌毫不留情面地打在脸上,连带着脑子都在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