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余得水蛊惑?
一直没怎么吭声的周秉终于转过头,拿正眼望着人,“这余得水充其量不过是个有点道行的风水先生,怎么他还有我们不知道的本事?”
马县令知道说漏了嘴,眼皮跳了几跳。见实在推脱不过,又想这些人只要多住些时日,迟早会打听出来的,只得把自己知道的挑了几句。
“这个余得水虽是个山民,但是极擅长言辞,听说和他说过话的人没有不对他心服口服的。兼之这个人性情疏阔,常常拿自家的钱财济贫扶弱,我怀疑他是净土宗的余孽……”
净土宗的余孽,周秉等人遽然变色。
净土宗源于大食国东佛教,崇奉无量寿佛。信徒们\"谨葱乳,不杀不饮酒\",后因戒律松懈宗派林立,民众盲从势力过大,呈一呼百诺之势,朝廷遂下令禁止,到后来演变成格杀勿论。
电光火石之间,周秉忽然感同身受地明白了马县令的难处。
那些跟着余得水跑进山林隐匿的百姓,归根到底还是无辜百姓。若是带着大兵平乱,百姓听信妖言,一拥而上群起而攻之。刀斧加身,兴许乱子还没平,这些愚民就先把命玩没了。
若是老天爷保佑,把作乱的匪首余得水捉拿到。等押解进京的时候,除了余得水,谁说得清死在官兵刀下的是乱匪,还是百姓?
到时候御史台的言官清清闲闲地上几道弹劾的折子,这平乱的人半点好处没得到,反倒惹上一个滥杀无辜冒功请赏的恶名……
马县令望过来一眼,立刻就明白眼前的青年听懂了自己的意思。叹了口气,意味深长的,“老弟,听老哥哥一声劝,上头满城的参军、校尉、兵道,可没谁敢强出这个头,吃力还落不到好!”
这是劝解,这是告诫——只管查案子,管多了对大家伙都不好!
马县令见对方把话听进去了,颇为欣慰,站起身指着外头,“本城大兴绸缎庄的老板吴波也是死于这场民乱,他的正室太太每天都要到衙门来问结果。我跟她说这件案子已经由京里的官差接手了,你去应对一下吧!”
他这会儿胆子大了,也敢支配起人来。
周秉还来不及反应,就见这个老官油子已经飞快地进了后堂,不由得啼笑皆非。正想跟着抬脚走人的时候,就见一个中年妇人被杂役领着进门来了。
那妇人三十六七岁,头上带着白花,穿着半旧的绸子衣裳,提着裙子急切地走了几步,噗通一声二话不说地跪在地上,殷殷地望着,“想必这位就是京里来的大人,果然好人才。求大人为我夫吴波张目,小妇人愿奉上全部家财……”
妇人脸盘周正皮肤白皙,想来年青时也是有几分姿色的。此时却苍老憔悴话音嘶哑,边说边拿着袖子抹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