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从鼻子底下哼了一声,“这么一件小事,结果你给我办得惊天动地人尽皆知,说不定明天就会有消息灵通的差役上门来拿人,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言语绵软,却像压了千钧重石。
乱糟糟的疼挤到胸口,震三咚咚磕了几个响头,根本不敢强辩,“是奴才办事不力,辜负主子的吩咐,不过奴才保证那个姓杜的不敢乱说话。若是他乱攀扯一句,奴才第一个扯了他的舌头……”
竹帘里的人似乎笑了一下,回身坐在椅子上拨了一下琴弦,泉水入潭似的清沏琴音流淌出来。
“……当初杜良升为我做事,我就答应过保他性命,事后再给他一份像样前程。这才多久,你就要去扯了他的舌头。日后若是传出去,谁还敢上我的门来?”
就是因为主子承诺过,不能一刀取了杜良升的性命,要不然何至于处处受人制掣!
竹帘里的人似乎想到此处,也觉得没意思,揉着生疼的额头,“……我这些日子在庄子上躲清闲,北镇抚司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几个利害角色,怎么没人过来报过我?”
震三不敢为自己申辩一字,只捡能说的说了。
竹帘是新制的,春天的一抹浓绿似乎还挂在上头徘徊不去。那人把琴抛开,又拿了一把形状灵巧的小锉刀慢慢雕琢起手中的木把件。
金黄芳香的檀木刨花片刻就堆积在他的脚边,似乎若有所思,“……是奉安夫人的儿子,今年的武状元?”
震三赶紧将功折罪,事无巨细地禀报。
“这个周秉的档案我已经收集好,前些天就已经送进园子让艮八呈给公子。这人粗粗一看,除了一张好脸似乎并无其他可取之处,所以北镇抚司指挥佥事冯顺才会把这件案子交给他。”
这件事是凑巧,咱们这边没人跟冯顺提前吱过声。但是通州一行,可以看出这人心思极为缜密,公子设下的天仙局……多半让他参破了一星半点!更兼手上功夫颇精进,一刀就斫断了离九的脖子。”
震三想到离九的凄惨死状,只觉心如刀绞。
竹帘里的公子爷晃动着手里的锉刀,金红的夕阳直直射在上头,照得雪白刀刃闪烁着迫人的寒光。
“真是有意思,从前倒是从未听说过这么个人。你立刻派人去江州,我要知道这人从小到大的所有事。我想收拾高鄂这个不长眼的狗东西,竟然叫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冒出来搅了局……”
翻云覆雨的背后,上位者最恨的就是小棋子不听话。
震三低了头,知道这位素来心高气傲目下无尘的主子已经是震怒至极,咽了一口唾沫连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他在心头想,那个叫周秉的新科锦衣卫可不是乡下土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