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因为靠近京城算是一个相当富裕的中等之府,每个来赴任的县令都是相当有背景的人。县衙的县丞、主簿、刑名、典史细细一商量,觉得对这个不知底细的新县令要毕恭毕敬,每个月的火耗和冰敬按时按例奉上就行了。
结果高县令一上任就格外与众不同。
第一件事就是革除冰敬和火耗银。
他不但如此做,还要求底下的人照做。谁要是违反他定下的清廉律,只要证据确凿马上革除公职。
县衙里吃公家饭的人从来都是吃惯了拿惯了的,早就形成了一套上欺下瞒的体系,冷不丁这样一搞自然怨声载道。
俗话说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上官不伸手底下的人自然也不敢伸手。有不服气的就上串下跳在暗中搞事儿,到后来甚至演变成集体怠工。县衙里没有人上值,百姓来告状无人受理。
就连高县令的家人到菜场上买菜,运气不好的时候连一根葱一块柴都买不到。
但这位高县令令人叹为观止的执拗脾气再一次发扬光大。
没人上值他就亲自到公房受理案件,没有人上街维持治安,他就穿着七品官服在大街小巷来来回回地走。
菜场上没人卖给他葱蒜,他就和妻子一同在县衙后院儿开垦菜地,空闲时还带着老仆到附近的山野捡拾干柴……
县衙里也不全都是沆瀣一切的人。
有人感动于高县令的操守渐渐转变~态度,公房里有人值守了,街面也有人巡守了,县衙后院的门口石阶上不时还有百姓主动送过来的蔬菜水果。
随着时日推移,短短三年高鄂的名声大躁。
这样一个清廉如水让南北名士都为之击节的人,却在将要任满的档口摊上了一个贪渎的罪名。
——原本存放于县衙后院上万两特批的修塔银忽然不翼而飞了五千两,而把守严实的库房只有高县令一人持有完整的一套钥匙……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一心求死的高县令
通州县衙坐落在一处丘陵之下。
衙里曲曲弯弯的小径仿佛通着不知名的幽暗处,不知是哪个好事的在空荡荡的院子边角种满了芭蕉树,因为几场春雨已经抽出了青绿的芭蕉叶。
县衙的大牢和天底下所有的牢狱一样,充斥着肮脏和恶臭,还有屎尿的酸涩味道。
墙角燃着艾草,那恶臭似乎被飘渺的芳香压制下去一些。但一恍神,那难以形容的恶臭又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