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封信,心里终究有些不落忍。
“我箱子里有一套蝶穿花的红宝头面,等会儿我收拾出来叫人送到你房里。你岁数也不大,正是穿戴这些鲜艳之物的时候。女人总归先要爱惜自己,才能得到别人怜惜。”
谭五月拿筷子扒拉了几下碗里的饭粒,忽地抬头直截了当地问,“我听说京里有来信,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儿?如今……我身边已经没什么亲人了,还望祖母不要瞒我。”
谭福保这么久没有消息,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多半已经殒命。大家都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不过是给谭氏还留一个小念想。
霍老太太不禁和瑞珠交换了一个眼色。
没想到这丫头一向迟钝如木,这时候却突然敏锐如斯。
她想了一下就含糊说出自己的打算,“秀哥……好像闯了祸,但信里说的不清不楚的,我也不好跟你念叨这件事。现在已经开春儿了,我想着左右无事就干脆到京里走一遭。”
孙子在老家时一向都是好好的,肯定是那个林氏不消停乱撺掇。
只要她这个镇山太岁亲自出面,什么妖魔鬼怪都要现出原形。
谭五月忽然撩起衣裙跪下,“……我想跟您一道去!”
霍老太太转念一想,就以为他们是少年夫妻舍不得分开。秀哥在这段姻缘中用了多少心思她暂时猜不准,但这个敦厚的丫头显见是用了十成十的心思。
其实这也不难猜,秀哥那副俊秀模样谁见了都丢不下手……
霍老太太自以为了解谭五月的小女儿心思,觉得也没什么丢人的。
秀哥一时惑于外边的美色,冲动之下写下休书也是情有可原的。
毕竟是家里老人做主的结发夫妻,两个聚在一处说说笑笑,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自然就能撇开在一边。
她想了一下,觉得休书的事可大可小,就兴致勃勃地准备起进京的物事。
三月上巳节刚过完的时候,府学胡同的林夫人得知霍老太太要带着谭氏一同进京,心里一时气恼得不行,觉得家里这些老的少的一个个都没眼力价儿。
如今秀哥的前程正是最要紧的时候,老太太这时候过来裹什么乱?
再过两天就是武举试,林夫人早早就和人打过招呼。
到时候让周秉上台去初试上过过瘾,等二试的时候就直接把人刷下来。
这孩子受了大挫折肯定不甘心,到时候就能老老实实的去参加半个月后举行的文举。只要他的文章做的不是太蠢,皇帝隐晦地保证过,说最起码也会赐他一个同进士的出身……
林夫人觉得自己对这个小儿子可以称得上是呕心沥血,一步一步都给他谋划好了,只要照直走下去就是镶了金边的锦绣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