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灼还欲再问, 却听外头孟秋辞唤, “我看到地方了!”
随她话落, 犊车紧跟停下, 隔着车帘映进一片金亮,花灼离得近,正要掀开车帘,对面坐着的人却先一步将车帘掀开下去, 没用车童,梁善渊卷了车帘,回身对她伸出手来。
此鬼身后, 乐坊金光堂皇, 映出满地繁华光影,独梁善渊一个, 穿身极为普通的白衣, 墨发半挽,画中仙一般与人间喧哗隔绝而开。
画中仙,自是美到不可言说, 但身染满身孤寂,花灼对上她半分也落不尽光火的眼, 好片晌,才将自己的小手放进梁善渊冰冷的手心里。
她是个内心早已疯了魔, 却对自身疯魔一无所知的鬼。
披圣人皮囊,行恶鬼之事。
对这种可怖之人,最忌讳同情。
可偏偏,花灼乍然碰触她冰凉手心,与她一双黑空的眸,忽的泛起几分对她的好奇。
不知梁善渊究竟记得些什么,那些刻在其脑海之中的生前往事,是否才是她如今扭曲心窍的关键所在?
花灼心头刚浮起的几分好奇,便被自己狠心掐灭,对这种无心厉鬼,最忌讳心有同情与好奇,她站定,松开梁善渊的手,却觉其目光落在自己脸上。
花灼转头瞪过去,望见其面庞,却心头一顿。
能当得起万人迷之称,梁善渊有自骨头缝里透出来的美,五分的颜色,都能被她自身托衬出八分,更不要提梁善渊这皮本就上等,自带雌雄莫辨之美。
乐坊之外,街衢巷陌泛满目金黄色,站花灼身边的梁善渊一张美面,竟染几分资深玉贵之气,似位样貌阴柔的温润公子,神姿高彻。
“灼儿,你一看到我便不对我笑了。”
这声灼儿,要花灼白日见鬼一般惊愣望她,“你喊我什么?”
梁善渊微歪了下头,耳垂下坠着的两滴白玉跟着一歪,“许道长喊得,我便喊不得?”
“那自然了!”
花灼不知梁善渊这声灼儿怎么就这么怪异,越回味越觉得怪,明明许如意整日里如此喊她,一时之间,花灼竟耳朵都有些发烫。
“为何?”
梁善渊似是不解,见花灼避开目光,她却直直迎上前去,要花灼避无可避,
“他喊得,我便喊不得,灼儿这名讳与你有特殊之意?”
“没有特殊之意!”
“那我为何喊不得?”
缠人!
花灼下意识想骂,望向梁善渊,却止了话头。
少女站夜色光火里,墨发低挽,无平日梳一头飞仙髻的奢贵,似寻常富贵之家生出的小娘子,粉面娇柔,眉目婉转,杏眼似含波,眉心那朱砂痣尤其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