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得传星发了下懵,稍候也误会了意思,笑着说:“一直就没能忘了你。”
妙真笑了下,“怎么这些年来,也没听见你打探我的消息?”
他一时不能吱声,不能告诉给她听,打是打探过,不过托了人,自己倒忘了。这些年他太忙了,忙着婚姻嫁娶,成家立业。最初那惊鸿照影的一面,的确是刻在他记忆里,但那也仅仅是片记忆而已。他从来不是靠着记忆过活的人,所以这些年和她几次碰头,其实都是偶然,并不是他的预谋。
妙真从他的哑然里明白了,他对自己也并没有那么执着,只不过是一次次偶然掀腾了他的记忆。其实她在他,根本上和文溪没什么不同。唯一不同之处,文溪是王大人送给他的,而她是天意送给他的。他都是“顺手接来”。
她该感到失望的,因为他再一次验证了她的美丽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它远没有传说中那样价值连城,甚至换不回一份从头到尾坚持的真心。这些男人只是爱她这份美丽的结果,他们爱她的片面。她的确是轻易就能招人爱,也的确,因为轻易,爱她都爱得随便。
但她没能失望,反而有种侥幸,她决定借这侥幸赌一把。
传星横着胳膊拉她坐到床上来,笑着哄她,“从前的事情还问它做什么?咱们只看往后。”
妙真睇住他微笑,什么也没再说。第二天起来,就在心里筹算着要在路上趁机逃跑。这法子说起来困难重重,其实那些困难不过是一种自负的表现。她此刻无比相信传星一时找她找不到,往后也不会再费心找了,他不是个长情的人。
可要让他一时找不到,也是件难事。这一路上妙真都在筹划这事,不觉到了十二月上旬,船行到南京来。
恰值南京一场雪刚化,天气清丽,传星叫靠着码头驻船两日,一来船上的吃喝需要采办,二来在南京有门亲戚,需得往城内去访见。
原要携妙真同去,妙真却不肯,推说:“你和二奶奶是举案齐眉的夫妻,你们去访会亲友就罢了,又带上小妾做什么?二奶奶脸上不好看,你也不见脸上有光。”
传星晓得她是懒得动弹,情愿在船上睡着,因此也没狠劝,只带了七八个下人雇了车马与如沁进城,余下众人仍侯在码头上。
他们走得早,无故把妙真吵醒,起来推开窗向码头上望,天色虽还暗,却已热闹起来了。沿岸泊着许多大小船只,或是本地船,或是同他们一样,途中驻船休息的商户。码头上一溜烟摆了许多买卖,多半是吃喝勾当。
这景象妙真再熟悉不过了,在那些腾起的炊烟里,仿佛又是从前和良恭漂泊在水上的日子。他们有一回在个小码头边驻船,也是很冷的时节,她上岸去吃了碗热腾腾的卤肉抻面,觉得浑身冻僵的血液都流通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