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前头街上那家悦来客栈。”安阆答着话,却不起身,没有告辞的意思。
邬老爷便赶客,“辛苦舅爷远道过来,留下来吃午饭?”
安阆只得勉强起身,“不了,我回去等着,她好些了我再来打搅。”
他脸上含着一片屈辱与不甘,走也走得磨磨蹭蹭。邬老爷做生意的人会看不出人家的脸色?一切了然于胸。
回到厢房白池问他:“来客人了?”
他随口敷衍,“来了个化缘的和尚,我打发了。”
白池翻身过去,也是随口问问,不大有兴趣知道,反正这房子里的来不论来什么客人都与她无关。唯一与她直接相关的客人是太太,隔三差五地趁邬老爷不在这里的时候就走跑来骂她几句。
也许是专门挑邬老爷不在这里的时候,也许是邬老爷刻意避出去的。他也有点怕他太太,怕她骂起来连他一块骂。无论怎么回事,白池都不大在意,她要骂随她骂几句好了,就是砸坏了东西,老爷也会再去买来。
她觉得这些人与事都不与她相干,往后的日子,多半也是在游离在这些无关里过下去,穷极无聊。
邬老爷爱是爱她这份冷清疏离,讨厌也是讨厌这一点。他觉得她不像个丫头,气度性情都像位小姐。娶到一位“小姐”做小妾,是他捡了便宜,哪里舍得撒手?
所以安阆隔几日再登门,他恼火得很。看这后生窝窝囊囊的样子,想不到还有这份坚持。他审度着大约不能轻易打发了他,心里便起了个主意,叫他明日再来。
总算有个确切的日子,安阆大喜过望,忙告辞而去。次日再来,门上那男人一径将他引到正房里等候,“老爷姨娘在西厢房里说话,您先请在这屋里小坐片刻,我去给您瀹碗茶来。”
那男人出去,安阆空自坐着,等了半晌,茶也不来,人也不到。他起来在屋里踱了几步,久等不住,便转出廊下到西厢房去。走到窗下,果然听见个男人和女人的生意,却不是在说话,是一片交缠的气喘吁吁。
他心里骤紧,隔了很久也依然能一下听出是白池的声音。哪怕她不讲话,光是呼吸他都听得出来。他躲在墙边,不由得歪着脑袋贴到窗户上看。里头影影绰绰的两个袒裼的身子搂抱在一起,她像是欲推难推,也像是欲拒还迎。
安阆一阵慌乱,跌撞了两步。弄出响动来,给她听见,向窗户上看,“有人看。”趁机推着邬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