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真就有些不高兴,“鬼扯,咱们来这里不过半个月,她就算是起头那天就认得了良恭,半个月就能做得出一双鞋来?她难道没有旁的事情做,没日没夜就做那双鞋么?是双什么样式的鞋?”
“用布包着的,我哪里看得见?”花信说来说去,还是说着那影也没有的婚事,“良恭年纪也不小了,我记得他比姑娘大一岁。还不娶妻么?他一向尽忠,姑娘身为主子,也该替他打算打算。”
妙真听得心浮气躁,不想再听。但她仍然说个不休,好像很乐于促成这桩婚事。妙真想赶她出去,又怕忽然变了态度受她追问。脑筋一转,便刻意做出痴呆呆的样子盯着帐顶说:“上头好像有双眼睛在盯着咱们。”
猛地吓出花信一身冷汗,以为她是要发疯起来,忙起身道:“我怎么忘了,我还要去晾衣裳呢,竟然在这里睡起来。你睡你的,我先去干活。”
她自脚底抹油溜出去,惹得妙真在枕上直好笑。
可是笑着笑着,心里又涌起来一阵凄凉。如今瞿尧跑了,连花信都唯恐避之不及了。良恭倘或要娶妻成家,也不会是什么天大的怪谈。
还有什么事情可以令她百思不解?她活到这年纪,忽然觉得是开了窍,什么怪事都不再能带给她惊骇。但同时也再没有什么事,可以带给她一份纯粹的快乐了。
第72章 梅花耐冷 (〇四)
当夜这华家房子里喧腾得厉害, 妙真睡的屋子也能听见那头急管繁玄笙鼓锣笛之声。把纱窗全都阖上来,月光也缠着笛声,轻柔婉转地穿透进来,弄得人生死睡不着。
到三更天那厅上才散, 邱纶吃得半醉回到这院来, 因想起上晌惹妙真哭过一场,走的时候又不确切她是不是还在生气。又见那西屋窗上还亮着灯, 又有些心猿意马, 想趁着夜深人静和她厮混, 就走去把门敲敲。
不一时妙真穿着寝衣来开门, 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就有些脸色冷淡, 也不和他说话, 自顾自地擎着灯往里走。
邱纶只得在后头走着, 把脑袋歪在她肩膀上来看她,“你还在生我的气呢?”
妙真向旁略瞥一眼,“旧气散了,又添新气。”
他就笑, “旧气我认, 可这新气又是如何来的呢?我下晌在那边厅上款待朋友,到此刻才回来,并没有和你见着,没有哪里又惹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