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如何穿衣打扮,与你有什么相干呢?这话不对,倘或我偏就不爱那些鲜亮的衣裳,珠光宝气的钗环呢?难道也怨你给我买不起么?这都是外头的东西,你待我好不好,又不在这些东西上头。”
邱纶笑起来,握住她一只手,“你这么深明大义,我就益发该对你好了啊。可我这个人,一旦要待人好,就想把天底下的好东西都买给她,别的待人好的法子我也想不出来。”
“我不是要你想这些。”妙真轻轻蹙眉,啧了两声,“我这样讲吧,你是为了我才从家里跑出来的,人家都冷眼等着看咱们的笑话呢,咱们就该做出个样子给他们瞧。你此刻要是知道省检,再不问你家里去伸手要钱,就是保全了我的脸面,就是对我最大的好处了。你明白么?”
邱纶明白是明白,还不是她那要命的骄傲在作祟。可他觉得这不过是赌气,不管家里头谁拿钱给他,都是天经地义,在他并没有一点尊严上的妨碍。
不过这是小事,他不愿和她争论,笑道:“好好好,我明白我明白。可我买扇子的时候人家就说了,钱货两讫,概不退账,不喜欢也只能去换。你实在不喜欢,要不我再去换两柄来?”
妙真只得作罢,“那只好算了,可你下回可别再买这些不必要的东西。”
邱纶嘴上答应着,却是一句话没往心里去。一时走回西屋,看见花信在为他打点东西,他想着自己跟前没有下人服侍,到底是在使唤人家的下人,不可亏待,便随手赏了二两银子。
花信自然谢个不住,也笑个不住。
恰巧良恭从廊下经过,听见里头花信在连连道谢,像是为了邱纶又赏了她些什么。他心里倒和妙真的想法不一样,很乐于看见邱纶大手大脚散财,散着散着,自然就把一身不成器的纨绔之风都散露无疑了。
男女之情也很奇怪,往往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妙真和邱纶最初相识,是坏在他一身的纨绔习性上,那时她应有尽有,邱纶的讨好奉承不过是在“绣金边”,她当然看不上;后来两个人要好,不过是因为妙真身陷窘境,他绣的金边成了她鹑衣百结上的一份硕果仅存,自然珍贵;眼下又不同了,她已在困顿的日子里日益改变,看待邱纶理所应当地又换了副眼光。
无论如何,一对男女在人生的道路上若不能齐头并进,终要东零西散的。良恭暗暗高兴着,浮到脸上来,成了一抹轻蔑的笑意,带着这点笑意一径走进妙真房里去查看箱笼。
甫进门,妙真就疑惑,“你在笑什么?”
良恭不作答,看见炕桌上两把上等纨扇,反走去拿起来看,越看越是把嘴笑开了些,“这是邱三爷买的?”
妙真拾起另一把,在手上没奈何地转了转,撇着嘴,“可不是嚜,我叫他拿去退了人家,他说退不了。真是的,既虚掷了银子,还平白的添了两件行李。亏得不是什么大件,要是大件东西,带起来不够麻烦人的。”
良恭睨着笑眼故意问她:“你不喜欢?我看倒是做得很精致,堪配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