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恭恰悄没声息地在碧纱橱外听见他们说这些话,先不进去,等他二人不说了,才提着脚锵然踅入。看见妙真眼睛止不住一亮,把心里那股暗淡的消沉也照亮了一瞬,便打起精神进去问:“什么事叫我?”
听见是他的声音,妙真忙从穿衣镜前回首,诧异了一下,暗暗把花信瞅一眼。她原是吩咐花信去叫严癞头的,谁知花信不想和严癞头过多交涉,却把他叫来了。
她又不好吩咐了,缄默了须臾。
还是邱纶歪在榻上道:“你后日去街上雇一辆好的马车,要好的,不要那起破破烂烂的。叫来这里候着,等我家二嫂过来,就跟着姑娘与我二嫂一道往我家中去。我后日一早要先回去预备筵席,否则也用不着你们,我就陪着她们一齐过去了。”
他啃着个桃,说话咂舌有声,良恭一双冷眼瞅着,恨不能把他手里半个桃塞进他嘴里。他心里盘算着,迟早要找时候狠揍他一顿,方能出他胸中一口怨气。
邱纶不见他不搭腔,眼皮掀起来,望着他冷笑,“怎么,姑爷我支使不动你?”
良恭咬得腮角硬一硬,妙真看见,忙插进话来,“叫宁祥去好了。”
“我去。”良恭丢下这话,就走了。
怄得邱纶握桃那只手直点着碧纱橱外头,\"看看这没王法的奴才,回头咱们成了亲就赶他走,留在眼前也是添气。\"
妙真只做没听见,良恭的去留是不由她的,全看他自己。她哪里还好意思多去左右他一句?
隔会邱纶见屋里人都散了,便搽净了手,端正着嘱咐起妙真,“明日见着我娘,她问你别的都不打紧,唯有一样,她要问你的病,你可千万要说你没病。你不知道,我大嫂前些日子叫了老五叔她媳妇去问了几句,就在我娘跟前添油加醋说了一堆你的不好,你可别认。”
妙真听着笑了一下,“你前头说你娘听见人说我的闲话,原来就是你家大嫂?”
“我大嫂那个人,就是见不得人好。嗨,首要还是因为她见我大哥忙得不可开交,我四处闲着,却还不少钱花,她气不过。倒不是冲你,是我冲我。”
妙真略一思索,垂了下眼皮,“可我的确是有病,就是今日好了,保不齐哪日又犯。今日能哄得瞒得过你家里,明日成了亲,日日在一处,又如何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