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踅入, 就听见内院里嘻嘻哈哈的笑声, 严癞头在井前打水抹他那颗光秃秃的头。他走过去问:“里头在高兴什么?”
严癞头带着同情看他一眼, “下晌邱三爷和姑娘出去, 买了些东西回来,正在里头看东西呢。好像还给姑娘置办了几身行头,是为打扮得庄重些,后日好去邱家拜见他们家太太。”
良恭吊起眉来, “见邱家太太?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为他们俩的婚事呗。我听花信说的, 邱家太太听见些大姑娘不好的传闻,想亲自见见她,看看她是不是果然如传闻中说的那样。”
“什么传闻?”
“我怎么知道?”严癞头把帕子丢在盆里,怅惘地吁着气,“她心情好才肯对我多说两句, 我要问, 她又不说了。”
想来也不是些什么好话, 不过邱家太太要亲见妙真,就是不大相信那些闲话的意思。良恭想来, 看来妙真和邱纶的婚事,像是还有些可能性。他不大能高兴得起来,只回了屋子,倒头就睡。
不想还没睡着,就听见花信在外头喊:“良恭,姑娘叫你去,有事吩咐!”
良恭只得又爬起来,坐在床上发了会子呆,才拖拖懒懒地往内院进去。看见外间桌上堆放着许多东西,一定是邱纶的手笔。妙真自瞿尧卷跑了她的银子后,近来很是晓得省检了,不肯乱买东西。只是邱纶仍是哪这性情不改,走到铺子里,只要人家肯奉承几句,便不管用得上用不上,都要买些回来。
二人一回来,邱纶就在碧纱橱外催着妙真试那几件现办的成衣。也是前脚刚踅进卧房,看见妙真身上穿的是一件蟹壳青短衫,灰色罗裙,头上插着根红玛瑙珠嵌的银簪子,便爱得说不出话来。
妙真身上热,原想隔会再试,经不住他摧,连换了几身,愈发热。脸上有些不耐烦,“这身又怎样呢?”
“就这身,我娘见了一定喜欢,再配上咱们才刚买的那只绿宝石分心。”
她走到穿衣镜前,想起那只绿宝石分心她本不喜欢,是邱纶执意要买,更暗暗不高兴,“我不戴那个,还是孝中就穿红着绿的?”邱纶没好劝,她继而淡淡埋怨起来,“早说了我不能戴的,你却搁不住人家奉承几句好话,非要买。买来也是白放在那里,简直是虚耗银子。”
邱纶就笑,“我愿意为你虚耗银子。”
妙真此刻听见这话,非但没有感动,反有些罪孽深重的感觉。就在穿衣镜里瞟他一眼,咕噜了一句,“我可不要你为我浪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