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上有位年轻妇人来开门,良恭来往几回,认得是那王相公的妻室陈氏,拱了拱手,“我来寻王相公。”
陈氏忙请他二人进去,引着往里头走,“他正在等你呢。”
进到东厢书房里,王相公忙起身来迎,“我算准了你不会失信,今日一定来交画,可不是来了?好好好,我后日就要回南京去,这下可以去向大人交差了。”
一面请良恭坐,一面接了画在书案上展开来瞧。和那张散了墨的原画一瞧。妙真也揭了帷帽凑过去瞧,见两副山水楼阁,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才晓得良恭是在替人家临摹画。
王相公好不高兴,把两张画一起拿着走来要和良恭议论。猛地看见一位绝色佳人抱着个帷帽站在旁边,一时看得怔住。半晌向良恭问:“这位小姐是谁?”
良恭已在椅上翘腿坐着,不知怎样答他好,只掠过另问:“你看画得如何?有没有差池?可别让你在那位大人跟前交不了差。”
王相公见他避而不答,猜这女人大约是他哪里混的相好。倒钦佩起他来,一个坑蒙拐骗的混子,又有这份艳福。
也不好把人家姑娘冷落在这里,便向外头叫了他夫人进来,“你请这位小姐往正屋里去吃茶用点心,我与良恭在书房里说说话。”
“休要客气。”良恭本不放心,起身来看妙真。想想有个人陪她说话也好,免得她冷在这里。便放柔了嗓音问她:“你愿不愿意跟这位夫人去坐坐?”
妙真点点头,随陈氏往正屋里过去。陈氏不知她“带病在身”,一面客客气气地请她坐,一面端上来茶点。
与她两厢坐着攀谈,就说起良恭替她丈夫仿画的事,“亏得这位良相公有这画技,才免了我们老爷的一份灾难。听我们老爷说,良相公画技了得,只不过当今画坛,也开始势利眼起来了,专爱捧那些有些世家大族的公子相公,出身寒微些的,都难有出头之日。良相公是屈了才了。”
妙真虽在琴棋书画上有些见识,可因兴趣缺缺,都不大精通。良恭从前画的那只美人风筝,她只觉得好,又说不出哪里好来。想不到人家如此赞他,她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我倒不大看得出他的画怎样,我以为只是勉强呢。”
“那你可真是小看他了。”陈氏见此刻得空端详她,不由得咨嗟起来,“姑娘真是好一副模样,与良相公真是登对。你们成婚了么?恕我多嘴,看姑娘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可不要因为看良相公此刻潦倒些,就耽误了婚姻。他将来的前途可难说,不会吃亏的。”
妙真咬着嘴皮子低头微笑,说不出什么来。不一时见那二人往这屋里走来,良恭手里掂着包东西,向王相公笑道:“多谢你老兄的银子,我可不同你讲客气,说收就收下了。”
那王相公笑着作揖,“该是我要谢你呢!原要摆一席请你吃酒,可因不日就要往南京去,只好下回。下次倘或我还有所求,望你老兄不要推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