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纶想一想,笑着点头,吩咐他这两日只管收拾细软,不要声张,到时候走得神不知鬼不觉。
定下这主意,终于是枕稳衾温,只把一个甜梦做得十二分的畅美,听不到寒更声,也看不见秋霜重。
天气日益寒凉,朔风乍紧,尤老爷只停灵十日就撤下灵棚,阖家便收拾了房子,预备后日要动身回嘉兴。宾客不来了,这一下就冷清下来,下剩的人寥寥可数,少了谁多了谁,那是一目了然。
多了的安阆不管,可帮着料理了这些日子,总不见白池,倒很令他疑心。不过自那回因白池走失之事对妙真说了些重话,更兼尤家夫妇的丧事,愈发怕妙真伤心,所以忍住没去问她。
该问林妈妈,可她老人家病重,也不敢叨扰。其间只好问了良恭几句。可良恭对此事漠不关心,安阆问起来他才想起来这些日子的确不见白池。
他想一想,提着嘴角,有些讥笑地看安阆一眼,“我倒没留心她在不在家。你去问林妈妈,那是她娘,自然最清楚她的事。也许是嫁人去了。”
安阆一听这话脸色就不好,“嫁谁?你不要胡说。”
良恭不理会他,自往各处去查检屋子去了。安阆则由厅堂后门踅入内院,绕出假山,把东屋望一眼,还是走进妙真房里去。
妙真正背身立在正墙那供桌底下,拿帕子擦拭尤老爷夫妇的牌位。有大片曦微照进门内,铺成一片金色的画绢,把她细长的影描在上头。
她身段瘦了些,转过来时,那曾有些丰腴的脸盘子也像突然间剥落了一层稚气,有了些锋利冷清的线条。安阆有些惊愕,仿佛多年未见,觉得她身上的变化真是天翻地覆。
但妙真惯常还是那张烂漫笑脸,只是有点力不从心似的,两边嘴角翘得刻意。她请安阆进了碧纱橱内,在榻上坐,“这些天都是表哥在这里帮衬,我还没好好向你道谢呢。也要谢你为我爹娘的事,千里迢迢往北京去走那一遭。”
提及安阆更是惭愧,低着笑脸摇撼两回手,“大妹妹快不要如此说,更叫我无地自容。我跑这一趟,根本没帮上什么忙。”
花信端着茶近前,妙真起身去接,搁在安阆面前,“你总是尽了心的,这几日我病了,没往前头酬谢宾客,都是你日日在这里张罗,我听见他们说了的。”
安阆也听说她病了三五日,因看了看她的面色,“你的病现在好些了么?”
“好了。”妙真弯着眉眼坐回去,“再不好可不成,明日就要启程回嘉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