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姑娘真有意思,你烦嫌我,连我要帮你的忙也不愿意,我又没说帮了你你就欠下我些什么,一点小事嚜。”
她便冷笑一声,“是了,一点小事,我何苦要钱欠你这一点人情?你倒是想帮我的大忙,可你有这个本事么?就想着靠点这些没大要紧的小恩小惠来讨我的好,既不费钱,也不费事,还要我念你的好,你这主意倒很合算嚜。”
说得严癞头讪了,“我还真没有这样想过,你多心了,我没这么会算计。”
“那就是我会算计了,我这么会算计的丫头,自然是配那起更会算计的管事奴才。你,想都别想 。”
严癞头摸着脑袋一笑,“如今尤家这情形,哪还有什么管事奴才?”
花信翻着眼皮笑了,“难道我们姑娘永不嫁人?我告诉你,姑娘这遭回嘉兴去,不单是为安葬老爷太太,还要和邱家商议婚事。邱家那样的大户人家,多的是管事的相公,又能做生意,又能书会写,哪个不比你强?”
说着乜着眼就去了。
严癞头在那里讪了须臾,把一只铜壶灌上热水,自提往厨房对面那间屋里。
这屋里墙西墙东对着摆了两张罗汉床,当中有张八仙桌,桌上放着盏油灯,捻子没精打采地倒在一边,晕着昏昏的一圈光。
良恭的脸半明半昧,正在墙东那张床上躺着,心想明日还要出去多问几家包船的事,货比三家,要同船家压压价钱。
听见严癞头进来,只瞥了他一眼。严癞头拧着铜壶倒了盅水喝,喝完抹了一把嘴,向另一张罗汉床倒下去,“我听说姑娘要与那邱三爷议亲了。”
那昏昏的油灯忽然精神地抖动两下,良恭也坐了起来,“什么?”
严癞头歪头看他一眼,“你不知道这事?我方才听花信姑娘说的,今日咱们出去打听包船的时候,邱三爷和姑娘在屋里商量着他也要回嘉兴去,大约是要回去和邱家老爷太太说明这事。”
“姑娘答应了这事?”
“有什么不答应的?她就是再有倾国倾城的美貌,总不能嫁给皇帝老爷去。退了安家的亲事,眼前她能拣的人还有几个?那邱三爷就算很好的了。你去南京那些日子,邱三与姑娘常来常往,姑娘短了什么,他还都想得到。连这宅子也是他替姑娘租下来的,还费心拾掇了一番。依我看,他还算是个有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