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好一甩袖,把两手剪到背后去,“不做官,那你想做什么?好容易寒窗苦读考出个功名,你不想着光耀门楣,反倒一味退缩,岂是大丈夫所为?”
安阆见他面色愠怒,便低下头去,“儿子倒不是说一定不做官,只是想,既然吏部有意在搁置我,我也犯不上去汲汲经营。”
“那你的意思就是干等着?”
“不等又能如何?难道让儿子也像他们似的,四处走门路?若是如此,当初也犯不上千辛万苦读书,直接拿着姨父的资助,捐个小官做也就省得诸多麻烦了。”
安老爷自诩清风明月,听他这样讲,倒不好驳斥了,只得甩着袖子生着气踅进厅内。
未几锣鼓丧乐又躁乱起来,宾客们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哭哭啼啼大恸撼天。胡家夫妇体谅妙真,不叫她在灵前待客,设了一丫头小厮假代尤氏后人,在灵前侍奉宾客们烧纸焚香。
妙真倒是这里头最闲的一个,宾客们大多不认得,也不要她款待,她没处可去,就在屋里坐着。她脸上呆滞的神情落在这大悲大哀的气氛里实在有些突兀,但要一定叫她哭,她又哭不出来。
这时雀香一身素服进来,俨然是哭过了,红红的眼圈,脸上泪痕还未干透。她看妙真未哭,百思不得其解,又不好问。这时候都是劝亲眷节哀,没道理反劝人哭。
她一时不得词句,就把妙真这卧房看一眼,没有过分陈设,旧得清丽雅致,连架子床上挂的帐子也十分朴素,是淡淡的竹青色。她轻轻笑道:“大姐姐搬到这里来,我一向还没来瞧过。今日来看,也是很好的房子,大姐姐住得惯么?”
妙真原是趴在窗台上的,听见说话才晓得屋里进来了人。便端正起来请她榻上坐,自己走去倒茶,“花信在外头帮忙,这里无人伺候,你请将就些。”
“这时都忙,何必客气。”雀香又说这房子,“听说这地方是邱三爷替你找的?他倒很为大姐姐的事费心。怎么这两日又不见他到这里来呢?”
自己说着,自己又轻轻地叹出来,似乎为谁惋惜,“噢,我倒忘了,好像是给他们家的一位老管家管住了。”
妙真还不知情,所以问她:“什么老管家?他在常州不是只有一个年轻管事和几个小厮跟着来的么?就是丫头,还是在这里现买的几个。”
“你还不知道啊?”雀香勾着点笑意,拉她的手腕叫她坐下,娓娓道给她听,“听说他在常州这一向做的事情给邱老爷晓得了,很是生气,说他放着生意不好好做,净在外头胡混,就从苏州遣了个老管家过来专门约束他。”
妙真面上只是淡淡的一片呆滞,“这很好嚜,他也该长进长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