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恭连连打拱,“官爷大安,小的是罗老爷他老夫人娘家的远房亲戚,特地托了罗老爷,想到这里探一位犯人。”
那班头别过脸去笑道:“我与罗亭是有几分交情,不过我这里关押的都是些要紧犯人,轻易不许人探望。我们一向秉公执法,也不能因为交情就乱了规矩。”
良恭领会,又摸了五两银子奉上,“哪能叫您坏规矩受罚呢?小的明白,不过就是探望探望,没什么东西传递,您看看我,连口吃的都没带来。”
班头左右张望一眼,接了银子来,“你想探谁啊?”
“犯人叫尤泰丰,是由嘉兴府押上来的。”
那班头微微变了脸色,看他一会叹道:“怎么不早来呢?也好,现在来也省得叫费事我们跑一趟。他死了,正等上头发话告诉他家人来拉他的尸首呢。你在这里多等些时日,令一下来,就给他拉回乡去埋了吧。”
猛地惊得良恭说不出话来,隔会才急着追问:“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死的?”
“就前头几天的事。”班头想起来也好笑,“怎么死的……哎唷,我们这大狱里什么死法的都有,见过吓死的,病死的,寻短见死的,倒是头回见这么个死法的。那天下晌,这姓尤的一气吃了三十个白面馍馍,后头又喝了好几碗水。你想啊,那白面馍馍给水一发,还了得?天还没黑他就肚子疼得满地打滚,滚来滚去的,撞到监房里的一根柱子,柱子一歪,顶上那梁砸下来,正砸中脑门心,当场就断了气。”
良恭听得呆了,脑子里嗡嗡的,一时塞满千头万绪,半晌想不起来该要问哪一句。
那班头又说:“他那女人也死了,第二天撞墙死的。你是他们家什么人?”
良恭只觉手心里攥着一把汗,好半日才挤出一句话,“确凿是嘉兴府那尤泰丰夫妇么?”
“怎么不确凿,几个犯人我还能弄错?不过他就是现在不死,年底押上北京也跑不了一死。他这案子,来问的人也不是你一个了。你到底是他们家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