拣来拣去,就眼前这长寿合适,他年轻,是邱纶贴身伺候的人。邱纶又是邱家老爷太太的心肝肉,连他府上两位兄长也是待他极尽纵容,将来少不得交一份大事业给他做。长寿既跟着他,也要得利不少。
花信一贯是个实在丫头,不像白池,总是天马行空地考虑些儿女情长的事。花信要拣丈夫,也要拣个实在的。
可惜长寿实在太年轻,也想在府里拣个含苞待放的丫头,因此注定是牛头不对马嘴。长寿只管推她进去,“可别再晒着你了我的姐姐,去里头坐着。”
花信趔趄着进去,迎面看见那严癞头坐在长条凳上翘着腿笑,她那火气立马上来,“你笑什么?”
严癞头便直接了当地凑过来,“你看,摆明是你有心而人家无意。那小毛崽子有哪里好?不如你跟了哥哥我,哥哥保管用心疼你。”
他不擅说话,肚肠里那仅有的几句甜言蜜语也是戏台子上搜刮而来的,未免僵硬片面,说不到人心坎里去。
花信本就觉得他不过地痞之流,听见这话,愈发觉得他是个淫邪之徒。马上避得远远的,“你算个什么东西?就是跟着我们姑娘,也是代别人的差事。你素日有件正经事做么?”
严癞头皮糙肉厚,不怕遭打击。不过还是将他问得一时哑口无言,的确是没桩正经差事做。他抓着光秃秃的后脑勺想一想,又腆着脸笑起来,“反正你跟了我,总不能叫你上街讨饭就是了。饿不死你。”
花信冷笑不迭,觉得与他说不通,单独同在一间屋里又危险,便一径躲出屋去。
她情愿在太阳底下暴晒,也不要同这样穷酸粗鄙的人有一点点贴近。虽然她是个丫头,但也有权力鄙夷比她更不如的。就是叫花子还能分出个三六九等,人和人之间,一向泾渭分明。
这晚饭吃得好,邱纶极会投其所好,连妙真带来的下人都想到了,大方地也给他们在二房里摆了一席。
妙真故意说了一嘴,“你何必想着他们。”
邱纶满大个无所谓,“这有什么?他们也要吃饭,多一席少一席差不到哪里去。长寿跟着我这些年,也并没有哪里亏待过他,不信你叫他来问。”
妙真不说了,低下头去用饭。面前金樽檀板,四盘八簋,又是糟鹅掌又是烧鸡及各色菜蔬,飞禽走兽,皆在这案上,铺张比妙真先前更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