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身边那长寿说,就是这条街街尾那巷子里。是一位举人老爷家里闲置下来的宅子,一月四两银子租给了三爷。三爷就是不在家也过得讲究,小房子不愿意去住。”
她也拣了颗荔枝剥着,一面窥妙真,“我还听说,三爷在家就最得宠,常州这织造坊,就是有意给他历练,赚了亏了邱老爷都不怪。他们家如今比从前还更兴盛了,我看三爷拖到现今还没定亲,一定是要给他拣一位绝色的小姐。”
听到最尾,妙真也品出意思。她心下还是一丝得意的,这样一位财貌双全的阔公子往日曾向她家求过亲,现今也是豪不顾及地在她跟前卖弄讨好。
然而也有一丝怅惘,什么都地覆天翻了,唯有这一点还没变。
因为难得,所以令她也觉得两分可贵。但要按着花信的话去想,有还有点勉强,便一面吃着荔枝,一面含混着,“那就去拣嘛,以他们家如今的财力,还怕找不到么?”
“听说瞧了好几家,都没作数。三爷不情愿,老爷夫人拿他也没法子。我看呐,要不是姑娘和安大爷有婚约在先,他对你,还是不肯死心的。”
妙真底下眼剥荔枝,想着反正迟早都是要给她知道的,索性趁势说了,“我和表哥已经退婚了,上月的事,我自己请舅舅他们到衙门里签字画押的,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我是怕白池知道了,心里不好受。”
说到此节,花信倒很平静地插了句嘴,“你怕她心里不好受,她想着你么?姑娘总是吃她的亏,我早叫你防着她点的,你就是不听。”
妙真把嘴一歪,“有什么好防的,就是防了她,表哥也未必就会看中我。雀香有一句话倒说得很对,选丈夫,要选看中你这个人的,旁的条件都不算数。”
心内虽然还有一点有碍自尊,但到如今,业已释怀了许多,“算了罢,他们情投意合,我何必做那个程咬金?还不招人待见。还不如大大方方成全了他们。我还要给白池预备份体面的嫁妆呢,不过如今连我也不如从前了,想要招摇过市,那是不能够了,就比着寻常生意人家的小姐给她裁做几套四季衣裳,打两副头面,几件家具……对,上回舅妈替我打了几件家具呢,就给她吧,反正我也用不上了。”
她一面说,花信一面撕着桌上那些荔枝壳,将本来就七零八落的壳子撕得胭脂狼藉。
知道是劝不住妙真的,就咽下这恨,仍说邱纶的事,“你倒是成全了她。那你自己的事呢,怎么打算?都耽误到这年纪了,还不趁如今三爷还恋着你,赶紧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