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炎天暑热,难免火气大,花信本来爱抱怨,现下抱怨得更多。妙真觉得自己把她带累的,讪着不好搭这腔,只趣她,“你还晓得个‘虎落平阳被犬欺’,跟我一样,也长进了。这些力气活,你叫宁祥去做好了,宁祥高兴做的。”
宁祥就是严癞头,花信更愿意叫他的绰号,“那严癞头长得五大三粗的,我看见他都有几分怕,哪里敢使唤他?我怕他一个不高兴就挥拳头。你看他对邱三爷都不客气呢。”
说到邱纶,想起些话来,走到榻上正要对妙真讲,不想白池进来,就不说了。
白池挨在妙真这边坐,因要走了,待花信也不免亲善许多,“你不惹他他打你做什么?人不可貌相,他虽是个粗人,可依我看,也并不是什么恶人。”
花信乜来一眼,“你怎知道?”
她当然知道,那时就是给严癞头和良恭绑去的。良恭偶然过去一回,都是严癞头在那里守着她。松了绳索怕她跑了,栓得紧了又怕勒着她,后来是扯了条布捆的她。一日三餐,哪一顿都不缺她的,她慢慢不怎样怕,因此才不吵也不闹。
她神秘兮兮地笑道:“我自然知道,我见识得比你略多些,看人也比你有些眼光。”
眼瞧着花信又要争执,妙真忙扭过头问:“妈妈今日好些了么?我才刚起来,还没过去瞧呢。”
“还是那副样子,这会又睡了。”
“那我晚夕再去。”妙真想着与安阆的事情完了,自然就该打算她和安阆的事。刻意说道:“不知表哥这会到北京没有,几时才回来呢。”
白池只淡淡摇首,“不晓得。良恭只怕到南京了吧?”
妙真也知道她是有意不搭腔,心里倒觉好笑。她扯扯她的衣裳,“这衣裳是旧的吧?白池,你像是自打咱们家里出来,这两年就没裁做过衣裳。昨日邱纶拿了好些料子给我,给你裁衣裳穿吧。”
说话就去吭哧吭哧地把几匹料子搬来榻上,三个人扯着看,是些秋冬的厚料子。妙真有意要给白池裁衣裳做嫁妆,因此忽略花信与自己不提,“这颜色太淡了,不大合适我穿,都给了你,咱们叫舅妈请个裁缝师傅进来量量。”
花信在对过一听,心下老不自在,暗暗把二人瞟一眼。将那匹藕荷色的扯开一角,“这个颜色倒好,花纹也好看。姑娘记不记得,我有件藕荷色的纱裙,你说我穿着最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