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真又看了眼地契上的地主人,又疑惑,“怎么上头的地主人是舅舅?”
瞿尧解说道:“噢,是这么回事,当初这两处田庄是由嘉兴置换到常州来的,许多事都是舅老爷替老爷去张罗着办的。那时候老爷就未雨绸缪,怕太招摇了给官中盯上,所以就过给舅老爷。两人签订了一份契,上头说得清楚明白,只是暂借舅老爷的名头,实际出钱的人是老爷。将来倘或姑娘出阁,或是胡家出什么事,这份地契是要过户到姑娘夫家去的。亏得老爷想在前头,否则这两处田庄就一并给朝廷抄上去了,他们岂会放着这么些良田不要? ”
听过这席话,良恭心忽地一跳,走去榻前翻那一沓字据。果然翻到那份契书,的确是写得清楚明白。
他一再揪着眉细看,心头仍有些不安,“早日把这两分地契过户了才是正经。老爷如今的案子还没了局,过到姑娘头上也是给了官中那班蛀虫抢夺的名目,不如先过去安家。”
妙真以为是催着她出阁,有点不高兴,暗剔他一眼,把契书抢下来,“你急什么?”
良恭笑道:“这么大笔家财搁在别人名下终是不大妥当。这世上的人不见着白花花的银子倒罢了,见着了,少不得起贪心。”
妙真道:“照你这样讲,过户到安家还不是不妥当,难道安家的人就不是人?他们就不贪心?”
良恭自往安家去那一趟,倒觉得安家在银钱上,起码还算可靠。倘或贪财,自安阆高中以来,早就该四处收礼,弄些钱财把他们家那宅子里外翻新一遍,也不至于叫个正经夫人见天过得跟个下人似的。
也正因这点可靠,愈发觉得当初尤老爷很有些拣女婿的独到眼光。唯一的不好,就是安阆另有所爱。
想到此节,他暗睇白池一眼,慢慢走回对面墙下坐着思忖着别的事情。
妙真在榻上一个劲地翻白眼,又从一堆契书里翻到胡家签的收放嫁妆的字据。便拿了那份字据出来递给瞿尧,“尧哥哥,你去找舅妈支取五十两银子出来,妈妈说要打几样家具。”
瞿尧接过来想,可见当下他们所带来的现银是有弹尽粮绝之势了,连这五十两银子也要支取嫁妆。
他抖着字据笑笑,心里几乎是与花信存着同样一份考量。想着前半生算白搭,他们瞿家都跟着尤老爷被押上南京,恐怕早是烟飞星散,各奔东西。
他自己尚未娶妻生子,又是男儿家,又自诩读书人,自然比花信心气高一些,也自然该有一份别样的前程。一切也是要重头打算起来,好在还有安家,还有个可打算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