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两个装衣裳的箱子垒在卧房榻上,看见妙真跪在对面床铺上撅着屁股,裙子包裹着一个圆润饱满的弧线,具有一种挑逗性的可爱。
他不禁看了一会,觉得很不好,把眼睛往梁上抬抬。可隔一会,又不由自主地看回去。
妙真挨着床架子摸了一会,末了下床来把手伸出给他看,“你瞧,床架子上都是灰,舅舅家的下人真是不像样,说是扫洗了三四遍,真是扯谎。”
良恭“吭吭”咳嗽了两声,她以为是给灰呛的,忙把手放下去,抬眼看见他脸色有些红,电光火石间,忽然明白了一点。
她也些微红了脸,接着抱怨胡家的下人。
良恭不知该如何对她说,是因为她家里失了势了,所以连亲戚家的下人也敷衍她。
她还指望着胡家夫妇会对尤老爷的事上心。这其实有点痴人说梦的嫌疑,虽然他还未见过胡老爷,可过往的经历使他不得不信“人走茶凉”这句俗语。
但他不忍打碎她这点期望,什么都没说,摸了条帕子倒了点茶水在上头递给她,“把手搽搽。”
妙真旋裙在榻上坐下,看见窗外有三个胡家的丫头在那里嬉笑说话,不过是捱时辰,等他们自己收拾完了好去太太屋里交差。
林妈妈在指挥白池花信并瞿尧三人归放东西,也不好去支使她们。妙真索性就将窗户拉来阖上,眼不见心不烦。
她隔着半撒的门帘子看着那些被摆放许多回,又被收起来许多回的东西,忽然有些哀从中来,“良恭,我真想回家,这里一点也不好。”
那声调低低的,有些提不起劲头。良恭心里抽紧一下,想上前抱她的,可忌惮着外间有人,只得蹲在地上打开个髹红的箱柜,看见那只美人风筝就铺在最上头。
他拿起来在她眼下摇晃两下,调侃着宽慰,“就是老爷太太在家,你这会也是该到常州来了。难道永远不出阁?美人要是锁在箱子里无人欣赏,美得也没意思。”
这话有道理,妙真噘着嘴,却不愿意说起安家的事。她是等着人来聘的,婚期在即,不能有一点急在口里。况眼下这情形,急的倒不是婚事,还是尤老爷的事。
她又将一扇窗户推开,向对面廊头底下招呼那三个丫头。她们都是懒得动,隔得老远搭话,“姑娘有事只管吩咐。”语毕又收回眼说她们自己的话去了。
妙真心厌她们偷懒耍滑,奈何寄人篱下,只得提起嗓子喊:“舅舅回家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