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瑛瞟他一下,心里倒有些感激他将话说得如此动听。可不是嚜,论骨肉血亲,安阆到底与尤家不相干,论夫妻情分,他心里又没有妙真。妙真本来就傻气,她做妹妹的,是得替她留个心眼。
这样一想,便咬牙答应,“你说得也不错,谁知道安阆以后怎样?真是要为我这姐姐留条后路,可别日后发了病,连请大夫的钱都没有。”
“你看,我就说你打小就比大姐姐懂事,凡事都只为别人周全。娶到你真是我的大福。”
鹿瑛问心有愧,只得低着脸微笑,眼才看到,这一双手已把那衣裳揪得抽了丝,无法,一旦抽了丝,就将有千丝万缕破出来。
这衣裳只得作废,再穿不得了。
却说这两口在这里商议的功夫,妙真已走回屋去。还在对面廊下就望见良恭还站在院中,一片黄澄澄的余晖斜铺在他背上,反将颜色照得更深了。
走到廊庑底下才看清,深的那一片是汗浸透了衣裳。她心里既有点不好受,又有点痛快,反正他站在那里,也算是一种屈服了吧?
她悄声捉裙过去,垫着脚走到他肩后,冷不防在他臂膀旁一歪脑袋,见他没在打瞌睡,才缓缓挺直了腰,转到跟前去,“看你没耍滑头的份上,就免了这罚吧。”
良恭汗淋淋的眼睛睇她一下,刚要挪动,腿却有些站麻了,一时不大动得。
妙真微微张了张嘴,要说什么又没说。恰是此刻,安阆在东厢听见她回来,为避嫌疑,转出廊下。
撞见良恭这情形,他走去搭了把手搀扶,就近将良恭搀进正屋,“站了这大半日,腿早站麻了。先坐着缓缓。”
妙真因见他是从东厢里出来的,心里猜到些,故意笑嘻嘻问:“表哥和白池在屋里吃茶呀?”
安阆避开白池不提,“我方才去瞧了下林妈妈。听说她这一向身子不好。从前到你家来,总受她老人家照料,理应过去瞧瞧。不想她不在家,就在那屋里讨了杯茶吃。”
谁知他到底是去瞧谁呢?妙真不欲计较,将下巴点点,“表哥最是个念旧情的人。”
说话的功夫,良恭已在下首椅上坐下,任他们二人说话,他只抻长了一条腿搓他的膝,也不搭腔。
妙真刚好了一点的心情蓦地又变坏。眼前这一个,背着她与别的女人眉来眼去;椅上那一个则是对她一贯的漫不经心。
她受了莫大的侮辱一般,陡地冷眼把桌子一拍,“谁许你坐了?没规矩,看见表哥在这里,还不快倒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