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沈书黎的情况却越来越糟糕,甚至饭也不吃了。
他整个人烂掉了,每天像个死人一样睡着。
邹恬每回来给他送饭,都只能心痛地叹气。
后来,那些要债的变本加厉,恐吓邹家的手段越来越过分,甚至摸到邹恬家里的工地上,连工人一起恐吓,逼迫邹家替沈书黎还债。
邹恬的爸爸因为处理这件事,被吓到脑溢血复发,进了医院。
邹恬终于承受不住压力了,他给沈书黎送了最后一顿饭,那天晚上,他坐在沈书黎的床边,陪了他很久。
然后才嘶哑着声,痛苦开口:“你走吧。”
“对不起,我爸妈也受不了了,我们全家都要搬走了。以后,只能靠你自己了……”
当时沈书黎背对着他躺着,半晌没出声,邹恬以为他没听见。
而且话说完,他就后悔了,但想到年迈的父母,凶恶的高利贷,又不敢挽回,咬了咬牙把话都吞了下去。
邹恬自己悄没声地走了。
但在他走后,沈书黎从床上爬了起来,他看着桌上周进带来的一盒热腾腾的馄饨,看了良久。
随后他站起身,就那样出了门。
外面大雪纷飞,地上铺了好厚的一层银白,整个天地都一片白茫茫的,好像沈书黎此刻荒芜又寒冷的心脏。
沈书黎端着那碗冒着热气的馄饨,看着自己从小到大的朋友,深一脚浅一脚地消失在了大雪中。
邹恬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无药可救到,被自己最好的朋友抛弃了。
沈书黎顺着邹恬,印在雪地里的脚印,跟在他身后,跟了一很长一段路。
一边走,一边吃着馄饨,风很大,卷起雪片刮在他脸上,应该是生疼的,但他没什么感觉,就是觉得眼睛里有温热的液体,止不住地往外流。
后来,他总是会梦到一场大雪,一个背影。
但在这一晚后,沈书黎终于醒了,他明白了必须自己站起来,否则再亲的人都会离开他。
同时也是这一晚,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他知道都是自己的错,但不可避免地,邹恬的离开,加深了他的对别人的不信任,以及对亲密关系的冷淡。
让沈书黎觉得,不管过得再艰难,都要靠自己挺过去,别人不会永远帮你。一旦他让人失望了,再亲的人都会离开。
邹恬讲完这些往事,眼眶有些发红,他抬手抹了把眼睛,强颜欢笑:“嗐,当年是我对不住他,明明也还有别的解决办法的,是我没抗住压力……”
于是两个好朋友,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如今也无法面对对方。
周进静默了很久:“你也有你的难处。”
而且他相信,沈书黎肯定从来没怪过他,不愿意见他,只是因为觉得当年对他很愧疚,所以无法面对。
到现在,周进差不多明白,沈书黎的心病是什么了。
如果能让沈书黎跟邹恬见一面,两人间彼此解开心结,估计就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