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对于魔神来说世间确有难以约束之物。尤其这家伙,打也打不过,说又说不听,真就蒸不熟煮不烂砸不扁锤不破的顽石一块。

屋子里静了静,紧接着一阵稀里哗啦。往生堂博学多识沉稳可靠的客卿先生被人赶出大门,狼狈间一枚兔毫的曜变盏跟着飞出来,被他伸臂使个巧劲接在掌心。

“滚!一个个的都给我早死早超生去吧!”

女子怒不可遏的吼声振亮了好几盏灯,木门无风自闭,钟离数了三秒,门又开了,朱樱恹恹的声音传出来:“明儿一早我要在这儿看见魈,还有若坨。”

是了,她到底心软,就像当年突然出现时那样,赤诚坦荡的对众仙伸出援助之手。

“难得你回璃月,魈听到消息必是会来的。至于若坨,近几年我将他镇于南天门下,得空为你领路去拜访一二便是。”

若坨脑子出问题这件事,只能中午瞒着她,因为早晚瞒不住。

钟离索性痛快招认:“磨损加著他身的折磨实难忍受,自你去后他的记忆变得越发模糊,行为也日渐不大受控,所以……”

长乐茶馆里又飞出一物,钟离再接住,定睛一看,原来是茶壶。

“……今日才刚回来,不想听一耳朵坏消息。”

朱樱咬牙切齿:“我上辈子是不是手贱救了寿瘟祸祖,这辈子才倒霉透顶总遇上这种事?”

钟离苦笑,他是个魔神,不是星神,只要那份契约存在一天,提瓦特的纬度上他甚至不能轻易离开脚下的星球。

“好消息也是有的。”

青年侧头努力想了个“好”消息出来:“往生堂新客户大酬宾,第二碑半价,了解一下?”

“……”

茶馆里半晌无声,钟离抱着茶壶茶盏转身疾走。

医者要打人啦!

趁着午前还没热到叫人发昏,莺儿姑娘将熬好的香膏装瓶收纳,错眼瞧见旁边铺子里的老板“哗啦”一脚把木门踢开,檐角两边高高挑了两盏灯笼挂上,这就算是开门要做生意了。

这本是茂才公老爷子家的产业,刚好临着总务司,独门独户位置极佳。打从他们家大小姐与人殉情后老爷子再也无心生意,空了几十年的宅子也只得继续空着,断断想不到忽然间就被人赁去做了个门面铺子。

再说开门出来的老板,曳地长裙素织纱衣,耳着流苏明珰却又白发似雪,发尾随意斜搭在身前,用了根极鲜亮的正红丝绦浅浅束住,突出一个潇洒随性。

莺儿打眼一看便知此人必不是普通门户里养出来的小家碧玉,脸上手上肤色犹如凝脂,透着冷白,周身裹着药材淡淡的苦香。春香窑的老板本人就是个制香大师,可是这样的味道,她也是头一次遇见。

“呀,这位姐姐安好,恍惚不曾在螭虎岩见过您?”

一把嗓子甜的,就和她家上好的甜白瓷一般。

明眸善睐的少女谁不喜欢看呐,朱樱揽揽衣袖,冲她笑眯眼睛:“过来喝茶么,我亲手给你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