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人与人见面是讲眼缘的,他第一次遇见杨曙光之时,便觉得此人亲切。
这种感觉是没来由的,只是他在宫中长大,知晓人心险恶,便从未主动去接触。
或许眼缘是相互的,否则他身为高高在上的东厂掌印,何必搭理他这小太监。
饶是他见过不少阴谋诡计,而今也只能用如此单纯的想法解释。
“中贵人今日难得得闲。”杨曙光面上带了几分笑意,原本的冷脸老太监,如今道难得的多了几分慈祥。
“托掌印的福,”邵文来露出了些笑意,不同于以前,他此刻是发内心的,“若非掌印教训了那些人,我恐怕如今还在当差。”
“咱家哪里有出言教训,不过是中贵人而今立下了威严,他们自是不敢如此了。”杨曙光微微摇了摇头,笑道。
邵文来没有反驳,当然,这威严是杨曙光为他立的。
邵文来轻轻抿唇笑着,一老一少目光交汇间宛若多了几分默契,一切尽在不言中。
太后今日心情明显不错:“你将和亲一行人安顿好了,今日可是来讨赏的?”
“不敢,只是想来看看他。”杨曙光道。
太后似是想到了什么般,叹了口气:“你权势大了,野心也不小,当年在哀家面前俯身称奴的杨曙光,也是再也不见了。”
太后的话绵里藏针,杨曙光泰然自若的俯身道:“东厂的权势是陛下给的,亦是娘娘给的,杨曙光效忠于陛下与娘娘。”
便是话说至此,他依旧没有自称一声奴婢。
太后深深看了他一眼,终究是没在说些什么。
他们的积怨颇深了,谁人都知晓杨曙光当年有多疼爱李月晚。
两人做对食已经有十多年了,便是杨曙光得了什么好东西,都是要先给李月晚送去,人都道,倘若他是个全人,怕是不少姑娘都想嫁。
寒冬大雪,他还是东厂的秉笔,李月晚受了罚,他当差走不开,前掌印却趁机为难,当夜为了去见李月晚,他受了三十大板,最后拖着血淋淋的身子一步步挪向乾清宫。
宠妃有意为难,皇帝便罚李月晚跪在雪地中,待他到之时,李月晚早已虚弱的不成样子。
“月晚大病初愈,奴婢愿替她受罚,还请陛下恩准。”杨曙光跪在她身旁,这般道。
“陛下,你瞧啊,一个宦官都能踩在妾的头上了。”宠妃要多委屈有多委屈,他明显觉得出了,皇帝瞧他是愈发不顺眼。
那日皇帝醉了酒,暴虐的皇帝听着爱妃哭哭啼啼,便下令:“曙光乃朕亲信,可女人是误事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李月晚其罪当诛。”
他轻飘飘的一句其罪当诛,杨曙光半辈子活在了内疚与仇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