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当年新科榜眼,御史大人所居的茅草屋。
土木与脏泥混合着的小榻上,躺着一个苟延残喘的妇人,她瘦削的不成模样,那张脸早已看不出往日的风采,面如枯槁,看起来不久于世。
“夫人。”
沈卿欢着一袭对襟兔绒水红夹袄,下摆的粉与黄宛若将屋外的阳光所吸纳,随着她的声音带进一线生机。
这小太阳,像是要照亮整个小屋。
听着她出声,床上那妇人缓缓睁眼,虚弱的偏头看到了她。
只看她穿着鲜亮,便知晓是山庄之外的贵人,那妇人声音干哑:“您是,庄主?”
本来到此之前,她并不抗拒庄主的身份,但同许家儿郎了解之后,单听着妇人这般问,她下意识是想否认的。
沈卿欢没有否认,榻上那妇人便当她是默认了这话,轻咳一声缓缓道:“我一个山庄农妇,怎能被庄主称为夫人,实在是折煞了。”
即便是病成这般模样,也能瞧出来这位许夫人是极为有礼节的。
她试探地轻声开口:“可是小儿阂哥儿惹了祸事,冲撞了庄主?”
听她这话,许江阂是个时常惹祸的性子。
“阂哥儿最是懂礼守礼,我方进庄子之时便注意到了他,倒是合我眼缘。”沈卿欢打消她的顾虑,温声道。
那妇人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沈卿欢不禁想,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许家眼下这番光景,定是谁都能来踩一脚的,那王管事是拿许家不当人看,许江阂定也是咽不下那口气,平日里没少折腾王管事。
只不过是王管事得罪的人太多了些。那些人虽是不敢告发他,但暗地里为他使些绊子还是使得的。
沈卿欢自顾自地从身旁拉过一个还算感觉的杌凳坐下:“夫人究竟是如何病成这样的,为何不寻郎中来医治?”
那妇人苦涩一笑:“庄主也瞧见了,我们这家徒四壁的,哪里有钱来给我医治,银钱都进了王管事的口袋里。”
庄子上的佃户对此都避之不及,许家夫人竟然不忌讳此事。
沈卿欢不着痕迹的将袖口里荷包掏出来,她觉得许家这一趟来对了,她定然能从许家夫人身上打开突破口。
“明月山庄本就没有什么杂税,朝堂亦没有大肆催征赋税,夫人为何说银钱都流进王管事的口袋里?”
沈卿欢长相单纯,虽是有一层庄主的身份,许夫人也只当她是孩子,同她说话来解闷子。
“哪里是这般哟,你难道不知晓,而今朝堂每半年征一次兵,若非王管事认识那军营中的官爷,我们山庄里的这些汉子早该被抓走了。”陈素莲叹了口气,一句一喘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