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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之筱手里提着药,袖里塞着信,提心吊胆地跟在他身后,想要插上一句话,说自己只是来送个药和信就走的,不会久留,但赵潜压根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一直在前面说着话。

“赵子寒这个人呐,倔得很,说了请大夫给他看看,他偏不要,我怎么劝他都不听,吴通判,你素来擅长呛人……啊不,善劝人,你能否帮我去劝劝他?我这个兄长的话他是不听的,兴许吴通判的话他能听进去一些。”

一路说着话,赵潜就把她领到赵泠的内院门前,他躬着身,恭恭敬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冲吴之筱笑道:“吴通判,子寒在里边,你请。”

赵侍郎都躬身请她进去了,她要是不进去,那岂不是太不识抬举了?

吴之筱往内院里看了看,只一眼,正月初五那晚上的记忆就排山倒海般往她脑子里袭来。她浑身打了一个颤,慌慌忙忙将手中的东西塞到赵潜手里,还说道:“赵侍郎,吴某今日前来,是想将这些药和信交给赵知州的,吴某还有要事在身,就不久留了,失礼失礼,再会再会!”

“诶诶,来都来了。”赵潜将她的东西全都推了回去,仍旧笑着说道:“都到门口了,吴通判自己亲自送进去,应该不耽误多少工夫吧?”

来都来了,进去吧,做都做了,认了吧,死都死了,何必呢?

赵泠屋内,烧着炭火,有淡淡的药香味。

他简单穿着一件纯白底衣,外边披着家常的旧衣衫,身上盖着羊绒夹被,眼眸微阖。身子歪靠在无脚半圈梨花椅上,屈起腿,左手手腕搭于膝,右手撑着四足矮桌,支着额正在小憩。面容略显苍白,唇上无血色。

矮桌上,一本未看完的《太平广记神卷》,一盏放凉了的天青茶,一柄盖住的雕花铜镜。

吴之筱蹑手蹑脚入屋内,猫着腰,鬼鬼祟祟地挪步到矮桌边,将一直拿在手上送不出去的药和信悄悄地放到矮桌上,转过身,装作没来过……

“吴通判。”

赵泠在她身后幽幽开口,堪比无常索命。

“赵知州,你醒了?”

吴之筱在没转过身之前,脸上就已经挤出恰如其分的笑。既不能笑得太夸张,显得自己幸灾乐祸,又不能笑得太浅淡,显得自己漠不关心。

她转过身,连连躬身致歉道:“是吴某唐突,竟把赵知州吵醒了。”

赵泠偏过脸看向她,道:“你唐突的事可不只这一件。”

吴之筱全身绷紧,十个脚趾齐齐抓地——他这是打算新账旧账一起算?

赵泠眼睫轻颤,看着她的笑,目光下移,盯住她的脚,道:“吴通判不打算坐一坐,喝杯茶再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