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安达平章会觉得,裴行野虽然时常像一只多情的蝴蝶,到处勾勾搭搭,说到底还是他的人。

可惜,安达涧山碰巧也这么觉得。

而且,他们都很自信。

已从一个年轻疯子,蜕变为一个成熟疯子的行野将军问:

“桑谷如果乱了,他趁机对您下手怎么办?”

安达:“动手正好,有理由合法地让他政治性死亡了。”

裴行野面露犹豫:“……”

他和行野在追求让老总长死这一点上,有共识也有分歧。

他希望父亲能身败名裂地死去,政治的和物理的生命一切终结,为他除去眼前的一大块阴霾。

裴行野似乎不在乎那么多,他好像更希望开个黑枪,直接给老总长开瓢,然后在镜头下痛哭流涕地念悼词,赞美父亲光辉灿烂的革命的一生。

行野将军和表现出的不同,其实是个非常单刀直入的人,甚至有点粗糙。

他身上那种缜密谨慎、思虑过多来自他痛恨的父亲安达平章,属于移植器官,排异反应严重。

裴行野担忧道:“在桑谷,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会很危险。”

“大方向是杀死他,只要这件事没有问题,其他小的错误不在我们考虑范围内。都可以接受。”

裴行野的形象渐渐在他眼前模糊起来。

他的声音也忽远忽近,忽远忽近。

小的错误……大方向是杀死他……小的错误……可以接受……

朦胧中,安达愤恨地咬牙切齿。

呸,他果然是个乌鸦嘴,小的错误?的确犯了错误,但并不小。

他好像快要死掉了!

他从星海中浮出,空气灌入肺腑。

眼前不是百鬼夜行的地狱,是嘈杂而模糊的人间。

安达平章四平八稳的声线响起:“实在是辛苦各位了。”

众人悚然,纷纷说着“不敢”和“应该”。

“听说小儿醒了?”

“啊,是,但是毕竟受了很重的伤,后续能恢复到什么程度……”

“后续?”安达平章笑了笑,“这都不要紧了……各位请回避一下,我有一些话想对涧山说。”

有人嗫嚅:“这样不妥吧,病人目前的状况……”

出言的人被捅了一胳膊肘,声音戛然而止。

“是,是,阁下请便。”

嘈杂的蝼蚁们散去了,安达平章缓缓扭过头,将目光落定在床上的青年身上。

他浅金色的长发如雪浪般堆叠,眼睫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