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恩想起自己二十岁时做的一个梦,醒来后只记得他被困在阴暗幽深的山谷里,找不到出口,只能一直疯跑,可不管他逃到哪,都摆脱不了几乎要侵入皮肉的潮湿气息。
这场梦境带来的窒息感过于真实,以至于他很快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可能这辈子都逃离不开了。
他不合时宜地又想起了懂事后到十二岁之前的生活,努力又麻木,每天都在为成为一个让人赏心悦目的装饰品而活着。
在他十岁时,大他两岁的莱夫问过他,得到长辈的褒奖开心吗?莱夫还说瓦莱里奥嫉妒他,在背后一个劲地诋毁他,他应该去找他好好算账,最好能把那张臭嘴堵上。
什么是开心?
他并不知道。
因为他感受不到,他的身体仿佛有道无形的屏障,将那些多余的情感隔绝在外。
直到二十岁的这场梦。
有只蝴蝶从单调的山谷底色、从他黑白的视线里穿过,它无比的生动、活泼,让他感受到了一种仿佛能冲破厚重躯壳的力量,不到片刻,从胸腔奔涌而出。
特兰斯告诉他,这叫欣喜。
至于他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个梦。
他记得很清楚,是在他第一次遇到虞笙那天。
继续“逃亡”的决定是在这时更更改的,他点开特兰斯头像,编辑好消息,发出:【特兰斯先生,我想我们可以见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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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半小时的高铁行程,虞笙抵达长沙南站,在酒店登记入住,又补了近三小时的觉后,直接打车去了肿瘤医院,在门口下车,顺着导航显示的方向,绕过一家便利店,看见了一条不算热闹、破旧的老街,两侧店面稍显杂乱,时不时传出闲聊声。
这条街还有两个名字,“癌症街”和“康复街”,里面生活着的,大多数癌症患者,有正在经历的,也有已经在地府走过一趟的。
今天天气不好,没出太阳,天色阴沉沉的,压抑的气氛勉强被几道欢声笑语遮住。
程鸢没上大学,出院后没多久就来了这边生活,和父亲一起开了家假发店,父亲外出参加志愿活动时,都是程鸢一个人看店。
虞笙刚找到陈梦琪说的假发店,陈梦琪就发来一条补充消息:【虞笙姐,你可别跟孟棠姐说,我在背后又帮你干这种事。】
槽点太多,虞笙回了个翻白眼的表情:【只要你能管好自己的嘴,就不会有其他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