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夜的江水极为阴寒,陈郁在濒死的状态下自身的气场或许被影响,她们之间也因此产生了联系。
纪惜桐曾经在一些玄学杂册中看到过类似的描述,觉得陈郁现在和跟老一辈人说的“开了阴阳眼”差不多。
活着的时候她并不相信这些奇闻异事,多数时候都觉得这是后人杜撰出来聊以自娱的故事,亦或是弥补缺憾的幻想。
可当这一切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时,纪惜桐却无法分辨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她嘴唇翕动,略有些失神。
“阿郁……”
顿了片刻纪惜桐才意识到,无论她说什么,陈郁都是无法听到的。
终究是徒劳。
纪惜桐一狠心,穿过了墙壁离开了陈郁的卧室。
“你还是在躲我。”觉察到纪惜桐的离开,陈郁落寞道。
纪惜桐能听到她的声音。
她抚着墙壁,无声地流泪。
陈郁没有再寻找她,纪惜桐在这个从未进过的房间游荡,看到了许多熟悉的物件。
她看到了大学时和陈郁一起定制的抱枕,在夜市上淘到的可爱帕恰狗情侣杯,自己已经泛黄的日记本和翻阅过的名著。
房间是按照纪惜桐和陈郁十年前同居的小家布置的,是纪惜桐一直很喜欢的温馨风。
墙壁上挂着她们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恋的合照,每一张都承载了纪惜桐不敢触及的过去。
这个房间一直是陈郁亲手打理的,不容许他人涉足。
住院的这段时间,陈郁没法打理,因而桌面和柜台上落了层薄薄的灰尘。
纪惜桐一直隐忍着的泪意再也控制不住了。
她环顾四周,不知所措地抱着膝瑟缩在角落里。
过去的许多个日夜,纪惜桐就是这样蜷缩在角落里的,从天明等到天黑。
因为听说鬼长久跟在生者身后,会影响生者的运势,纪惜桐其实很少跟在陈郁身后。
有时她会彻夜游荡在黑暗的街道,在一盏路灯下等到天明,等到日出时再寻找阴暗的地方栖息。
陈郁偶尔会加班深夜,纪惜桐有时会在书房陪着她,有时会守在院中昏黄的灯光下直至那盏灯熄灭。
这些年来,她很少会入陈郁梦中了。
母亲去世那天是个例外。
纪惜桐从陈郁淡漠疲惫的神情中觉察出了异样。
她知道陈郁撑了这么久,已经很累了。
当夜里陈郁披着她米色的开衫来到书房,垂眸看着厚厚的文件落泪时,纪惜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她在陈郁伏案浅眠时,忍不住用近乎透明的指节,拭着她面颊的泪痕。
而陈郁能感受到的,只有轻似微风的触碰。
越擦拭纪惜桐越难过。
她努力了十年,最终却连替陈郁关上窗,拢好衣服的力量都没有。
唯一化出的一点力量,也仅仅够她发出一些细碎轻微的声响。
最后,唯一一点力量,也随着陈郁遭受的那场车祸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