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将军呢?也贬了?!”
这回还算是好消息,“扣了一晚,出来他便称病,歇在家里。”
张说颔首,“也好……”
脸上浮起一点笑意来,“国家到底是靠他们,那年连太孙都杀了,也没动张将军和郭将军。”
这是把女皇当昏君看待,指望她撒手之前,少祸害几个忠良了。
“圣人还能活好几年……”上官婉儿想了想,不知道这话怎么说比较恰当。
“点评她,要等十年,二十年以后,才公正。”
知道他听不懂,她说的很郑重。
“您点评旁人诗文,我拜读过,用词典雅,也准确,我私心里以为,圣人一生功过,配得起您点评。”
张说当即怔住了,目睹过女皇殿上戏耍男宠,要他接受这个视角,很难,他不肯答应,但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个事实,上官婉儿,甚至女皇本人,对他都没有恶意。
他被这个发现震撼的有些摇晃,再看肥腴的猪手,便生出烦闷之心,怀疑能打听到他在东宫衙署,因专爱吃这种腥骚之物,屡遭同僚嘲笑,恐怕不是足不出内宫的上官婉儿能够做到。
——难道这是女皇给他吃的?
他赌气放下筷子,自悔不当心收受了贿赂,半是故意犯上,半是当真悬心,终于开口询问,“魏侍郎如何了?”
上官婉儿顾左右而言他,“他没有猪手吃。”
张说瓮声瓮气道,“他没有受刑罢?”
上官婉儿笑得更畅快了,“张舍人啊张舍人,你当真是个瞎子!”
然后凭是张说怎么问,她再不肯透露任何。
天色渐晚,诏狱虽可怖,伙食开的却不错,一阵阵饭香扑鼻,闻味儿便知道有鱼有肉,浓油赤酱,酸辣下饭。二十几个男女下了值,换了血迹斑斑的衣裳,走出来捧着碗蹲在树下,嘻嘻哈哈,边吃边笑,沐浴着夕阳金光,直如寻常农家场面,浑看不出是干哪行。
上官婉儿笑道,“这些人原是京郊杀猪的。”
一阵作呕,张说忍了又忍,架不住腹鸣如鼓,终于提起筷子一扫而光。
上官婉儿缓缓道,“圣人贬了魏侍郎为高要县蔚,您嘛,流放钦州。”
筷子当啷落地,张说眼含热泪,没想到这回又逃出性命,上回狄仁杰拼死相救,这回,明明相王丢卒保车,为了元怀景未再坚持,但女皇还是放过他了。
“几时出发?”
“今日,押解之人就在门外。”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