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藏窘迫地站在下首,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
“若郡主能助小僧送佛指进入明堂,小僧情愿以此明珠,为太子演算!”
瑟瑟等他前半句请托良久,早不耐烦了,才要拍掌答应,不意又有后头,便啧了声,琴娘忙清嗓子,瑟瑟只得多敷衍两句。
“这智慧珠离了禅杖,想是不再灵验罢?”
法藏正色道,“不单离了禅杖无用,离了佛指舍利,亦是无用。”
瑟瑟并不关心,又拿手撑起下颌,不解地问。
“圣人可曾叫你拿智慧珠演算过什么?”
边问,看琴娘东摸西看,巡了一圈没有头绪,便也扫了眼室内布局,灵光一闪,指龛壁上玉石雕的花樽,樽中五朵红莲,有开有败。
“你瞧瞧那几枝莲花?”
她这话一出,法藏几如遭了雷击,嗖地窜跳起来,边跑边伸长手臂,瑟瑟双目发亮,唯恐天下不乱地高喊。
“你快掰!每个掰一遍!”
琴娘大声应道,“好嘞!”
人行动再快,哪能快过声音?
尤其法藏熬得心力交瘁,才冲到跟前,琴娘已去掰第二朵莲花。
她刚下手,便觉得这朵与方才那些都不同,花头嵌在榫卯结构中,初时用不上力,再加大力气,便咔地一下松了。
两人目光都盯在莲花上,独法藏猛转头瞪视瑟瑟。
她顿时明白,转头去瞧禅杖所倚的光秃秃墙壁,果见当中裂开缝隙,扑簌簌灰土直落,露出一件小小木器,四、五寸长,翘头榻尾,分明是棺椁。
瑟瑟嘶了声,急急起身伸出两手,指尖尚未触及,便收回来举到眼前看。
法藏阻挡不及,惊叫道,“郡主不可!”
“为何不可?”
瑟瑟转头认真问他,“圣人当初问过你,她是不是天命所归么?”
法藏大惊失色,全身簌簌发抖。
瑟瑟却觉得这问题不太准确,忖了忖,重新问道。
“我是说,圣人问过这颗珠子么?”
指禅杖,又指木椁,“或是问过佛指么?都不曾罢?其实法师不在意圣人寿数,只在意佛指能否保全,我等红尘里打滚的俗人,也不在意珠子同不同意,佛指同不同意。它不同意,埋回地宫就是了,总之我要,就是要。”
三言两语,把世界劈成两半。
一边是辉光堂皇,秩序井然的佛国天界,一边是蝇营狗苟,争来抢去的污秽人间,谁也不碍谁的事儿,和平共处。念经祷告的声音随风飘过来,瑟瑟侧耳去听,成套祝词循环往复,与石淙山上所奏《肃宁之曲》的唱词也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