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李重润唯有爵位,并无实职,想胆大,妄为也没个抓手。
“二哥信里大言不惭了?”
清辉摇头。
“结交边将云云,原难定论,但张娘子说默啜上表,指去年那二十匹娑勒色诃马乃突厥至宝,被叶护与淮阳郡王合谋盗取。他与叶护八拜之交,但国事至上容不得私情,已是挥泪斩了,请圣人下旨,准他再斩郡王。嗣王听了跳起来,担保绝无此事,宫苑门口高声喧哗,被府监逮个正着,摁在廷前杖责五十。”
“——啊?!”
瑟瑟两手紧紧握住围栏,闭眼忍耐阵阵眩晕,面色青白。
武延秀的消息怕了太久,久得几乎忘了,忽然提起来,让她愣了好一回神。俗话说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那是自欺欺人,突厥狼窝,吃人不吐骨头,默啜连自己的叶护都斩,就算圣人不同意,也能先斩后奏。
杏蕊狠狠刮了清辉一眼。
这东西就是不如朝辞鬼机灵,默啜月前起兵,京里议论纷纷,都在骂他忘恩负义,唯枕园没人敢提。
他倒好!大喇喇捅进郡主耳朵里,不知安的什么心。
“郡主放宽心罢,嗣王皮糙肉厚,打几下不碍的。”
杏蕊扶稳瑟瑟,缓着声气儿慢慢道。
“蛮子颠三倒四,今日骂这个,明日骂那个,那叶护照理说,是他的相国、太子,竟为了栽赃咱们郡王,说杀就杀了,哪有定准?”
“嗯。”
瑟瑟用力闭了闭眼,努力平复胸中气血。
武崇训早早起好了奏折,告控鹤府勒索寺庙,操贱业敛财,污损佛门净地,且实为结党,一条条证据确凿,只因阎知微迟迟未归,才不得不按下了。
瑟瑟等不得,候着夏官职方司七品的书令史出缺,便填他进去。
起头不过点卯绘图,采购军械,这些时忽然忙得脚不沾地,日日天明方回,分明边境有事,不知西南还是西北,只仗着她有孕,句句隐瞒。
“淮阳郡王,如何?阎知微也没消息么?”
清辉正要开口,忽地面色一变,垂头退到旁边。
“阎知微疯了!”
背后有人沉沉应道。
瑟瑟急忙回头,便觉眼前骇然发花。
武崇训竟穿了件御赐铭袍,正紫底色金线重绣,文字一重重圈住蟠龙。
他是郡王,穿正紫合乎规矩,但从前连红袍都要她再三逼迫才肯上身,何况职方司中同僚皆无爵位,他这样突兀地夹在浅绿银带之间,岂非古怪?
一面想着,衣裳已抵近,果然卷着股冰冷陌生的气息。
“默啜起兵月余,兵行诡谲,每每出其不意,且似与吐蕃暗中联络,得了襄助,两边轮番偷袭定州、赵州、夏州、盐州,守将不堪其扰。且每到一城,便逼阎知微阵前舞蹈,也不知他怎么回事,穿着武周的冠带袍服,胡言乱语,跟突厥士兵手牵手唱《踏摇娘》。”
瑟瑟问,“只有阎知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