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刀难耍,立起来齐眉高,挥舞起虎虎生风,一刀劈下去,能断人脊骨,才要赞他学艺精湛,不当心碰着他手腕,就听嘶地轻呼。
“又肿了?”
“练兵器哪有不受伤的?三哥恁地婆妈。”
武延秀把手往后藏,郭元振白他两眼,没再唠叨。
夕阳向晚,马嘶人喊,声浪震天,是王庭迎接远途练兵的哥舒英归来。
来之前万想不到,突厥人把王庭设在沙漠,仿佛别无更好的安家之所,可是沿着乌拉盖河向东八百里,便有绿洲草场连片。
难怪当年薛怀义在沙漠辗转多月,硬是找不着突厥人的影子,原来他们潜伏在绿洲深处观察窥伺,就连最引以为傲的大宛马,也是在那里培育驯养。
郭元振故意道,“哎,我不告而走整年,回去要受鞭刑。”
“不能够!”
武延秀笑着戳穿他。
“圣人哪舍得罚你?况且那马重逾千金,你回去了还得升官儿!”
郭元振顿时笑起来。
前方队列的尾巴甩远了,他用脚在沙上划拉,沙地松软,印记鲜明。
武延秀看出来,那是从王庭到绿洲,沿途的河谷、潜流和补给点……
沙漠不是只有干巴巴的沙子,地面有裸露的岩石,地下有涌动的暗流,依赖这些,突厥人才能在追击逃散中获得珍贵的水,败而不死。
所以这张地图,便是往后,国朝与突厥对阵的杀手锏。
“有了这个!”
郭元振信心满满。
“咱俩打配合,再加张仁愿和太孙,最多十年,咱们彻底拔了突厥!姚崇那滑头,哪及我肯出力?就该我领夏官。”
武延秀并不响应,点足纠正两处,淡淡道。
“也不知是突厥人好客,还是真心把我当女婿,什么都不瞒我。”
他随哥舒英往返乌拉盖河,耗时三月有余,为的就是弄清这两个点。
“这难讲——”
郭元振在心底默记。
他是个举一反三的人,看着潜流便想,大江南北走遍,从未见距离大河这么近的地方,河水会走去地下。
武延秀有同样疑问,蹙眉回忆,在边上又点出几个小点。
“这里,这里,都有汉代凿井,深十丈余,兴许那河道也是人工开辟。”
“啊!对,我记得陈汤的笔记里提过乌拉盖河。”
郭元振眼前一亮。
陈汤是汉元帝时人物。
武延秀奇道,“几百年前的河道,今日还能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