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登基以来,数次大封武家亲贵,如今王爵逾百,伯父、兄弟、从兄弟俱为王,诸姑姊俱为长公主,连早夭之子亦拨发重金,大张旗鼓重修陵墓,加建神道,但却迟迟未定立储君……”
他其实也很好奇李家打算如何成事,遂装出一副恳切的样子交代。
“……不瞒王妃说,两京仕宦都打着从龙的主意,想看准了下个重注。”
“圣人究竟属意于谁?”
韦氏单刀直入截断他话头,“圣意你不敢妄断,京中高门想把女儿嫁谁,你总知道吧?”
宋之问有兵来将挡的从容,被人这么冲了一句,还是耐心地微笑。
“其实大家都是猜,要说爵位最高,与圣人血脉最近,那自然是魏王武承嗣与梁王武三思,两府拢共养大五个儿郎,连贯序齿……”
宋之问摊开手,还是摇头,“可是五中选一,难呐!”
五中选一难,二中选一还没准头吗?
韦氏如今虽破落,到底当年做过月余皇后,挥斥方遒,指点过江山,眼下更急于探知魏王、梁王两府在女皇心中孰高孰低,被他这般再三敷衍,终于煞不住气性了,重重顿下茶盏,不冷不热地哼了声。
宋之问忙请罪似地添上新茶,双手捧着茶盏奉高,赔笑道。
“王妃怕是忘了,庐陵王出京之后,李唐还有一位旧主……”
“——胡说!”
韦氏的眉心陡然拧紧。
“我夫君行三,李旦行四,长幼有序。再者,我夫君做皇帝月余,下诏二十七道,提拔臣子,增设爵位,抚恤百姓,这才是当皇帝。李旦呢?从没上过一天的朝,甚至不能出入宫廷。”
宋之问忙不迭点头应和,“王妃所言不错,李旦确实从未秉政,但真正的李唐末代君主仍是李旦。”
韦氏冷冷一哂,不快地打断他。
“主簿信我,我这小叔,不过是添头、傀儡,无关紧要!”
“是是!”
宋之问被她劈头盖脸一通训,腹内反生欢喜,因掂出了韦氏的分量,这趟回来并非如她所说只有随波逐流,仍是有期待的。人,不怕没本事,就怕没目标,他笑眯眯哈着腰道。
“王妃所言皆是正理。不过有一件事王妃可能不知道?”
“有话快说!”
宋之问撇嘴一笑。
韦氏的底细他打听的清清楚楚,出身高贵不错,姿容明艳不错,性情勇毅也不错,三条加起来,在高门贵女中就算很突出了,但她于政事朝局并没有独到见解,不然当初,李显也不会授人以柄,闹出‘以江山赠送岳丈’的大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