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索额图分这个权,朝中索尼旧部甚多,且有国丈身份在,鳌拜很难斗;朝中见风使舵者众多,见状一定有偷偷投靠索额图之人。那如此索额图也一如当年的鳌拜,迅速积攒势力。为制衡新的权臣,避免重蹈覆辙,皇帝便不会急于除掉鳌拜而让索额图成为新的独大。
两相制衡,再加一个佟国维家,朝臣三足鼎立,再提拔明珠、马齐、陈廷敬、图海、李光地等新臣,他便可以坐稳皇位,静待时机将权力逐渐收入手中,一朝亲政。
挽月能想明白的事情,鳌拜自然早就看穿,纳穆福也回过味来,自嘲地笑了笑,“真没想到,小小一句‘暂代’,既让咱们不好大加反对,又把主动权握在了他自己手中。这是让咱一拳打在棉花上,丝毫不好还手。皇上要是硬跟您夺,让苏克萨哈归权于他,咱们都是师出有名。”
鳌拜朝挽月望道:“我今天在皇帝那吃了这一瘪,绝不会让他轻易好过。所以僧格那边,我没有拒绝,你莫要担心,皇帝应该不会同意。我只是想挫挫他的锐气。”
挽月的脸上淡淡划过一抹浅笑,“他当然不会同意。他既不愿准葛尔壮大,也不愿将来索额图变强。最好的法子,便是我入后宫。”
纳穆福刚刚便想到了这一层,如此也好!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对他来说反而最有利,阿玛老了,强行逼宫他们胜算不大,过于凶险。若妹妹一朝得宠,他这个做哥哥的,反而可以将家族势力继续扩大下去。
如能有皇子,那便更不用说。
但他还想到了别的,于是便道:“有我们这样娘家的助力,赫舍里氏就算再送新人进来也争不过你。但妹妹你要想开点,在后宫里求荣华,容易活;求情爱,容易死。小女儿家情怀,容易禁锢住你一生,画地为牢。可奢求帝王宠,但莫要贪图帝王爱。太宗的宸妃、世祖的董鄂皇贵妃,可都是红颜薄命。”
茶从檀口入,胭脂染杯盏,“哥哥的意思我懂,但哥哥你不懂。想在后宫真正获得圣心,光靠虚情假意是不可能的。你我都是人精,那个人是人精中的人精。唯有真,才最能打动人。”香茗萦绕小轩,挽月轻轻的声音飘落入纳穆福他们的耳朵中:“情要有,不能一丁点都无。只要我对他的情分,比他对我的要少,便可以长久。”
现下谁的情更深,谁的情更浅,得试试才知……
大事商议定,也不必再关着窗。她轻轻推开一扇,窗外柳树枝条低垂,不见新柳色,只有枯黄随风摇动。寒冬已至,历经风雪,而后才有暖春。!
第59章 相配
什刹海鸦儿胡同,弘文院大学士、新任工部尚书纳兰明珠府邸处处洋溢着喜悦犹如年节的气氛。庭院里百花凋零,唯有苍翠青松巍然而立,树下有一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女童正在踢毽子。见到明珠穿堂过来,甜甜地冲他笑着招呼:“姑丈!”
“哎!玉儿乖!”明珠慈爱笑笑,拍了拍小女童的头。“你舅舅呢?”
“在听雪斋。”
明珠脸顿时拉长,喃喃自语道:“这么冷的天儿,去什么听雪斋,那地儿八面来风的。”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知道儿子一向是外表温润如玉,骨子里却是自诩清高,轻狂不羁的性子。身边亲戚家的孩子都成家生子了,而自己家这小子还成日里写酸诗呢。
听雪斋是府里一处院落,因着地势高,依着小坡而建,院内还有凉亭、花圃、湖泊,背后不远处便可见山。风景最是宜人,尤其是冬日下雪之后,更添宁静悠远诗意。
他走到听雪斋,果然在门口见到了容若的小厮。
“冬郎!”明珠唤了声儿子的小名,见他只穿了件宝蓝色鹤纹直缀棉袍,也未戴帽子,正在专心致志写着什么。
“你可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乱七八糟的书。”明珠看了一眼便不满地轻哼了一声。“人家米思涵的儿子马齐,与你一般大,都做工部侍郎了。我猜测皇上把他从淮河召回来,应当是另有任用。恐怕要外放为官,多半是个肥的实缺。”
容若回过神来,阿玛这是又在羡慕别人家的儿子了,他一向这样,尤其是这两年,不是羡慕人家的儿子早早做官,要么就是早早成家。他听罢,却也不恼,反倒笑意和煦道:“什么风把阿玛给吹来了?”
他知道最近阿玛升官,心情好的不得了。此刻板着脸,估计也是故意的。
明珠坐下喝茶,抬眼看他,“朝中今日都乱成一锅粥了,你倒躲在这里清静,跟世外桃源似的。”
容若敛眉,“朝中有何事?”
明珠搁下杯盏,“苏克萨哈昨夜归家途中遇刺,虽无性命之忧,但一时半会儿难再入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