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玄丘睡不着。”

“那,怎么办……都怪七哥偏偏这时候来找你……”

顾言恕懊恼地拍了拍头,忽然似是又想起什么。

“这样,七哥给玄丘唱歌,玄丘乖乖睡觉,可好?”

“嗯。”

少年双唇轻启,歌声淡淡悠扬。

“芦苇高,芦苇长,芦花似雪雪茫茫。芦苇最知风儿暴,芦苇最知雨儿狂。芦苇高,芦苇长,芦苇荡里捉迷藏。多少高堂名利客,都是当年放牛郎。”

顾言恕的声音很轻,带着少年独有的清朗与蕴意,袅袅悦耳。

“芦苇高,芦苇长,隔山隔水遥相望。芦苇这边是故乡,芦苇那边是海洋。芦苇高,芦苇长,芦苇荡边编织忙。编成卷入我行囊,伴我从此去远航……”

心逐渐安定下来,世界又重归于静。

曲音心尖漾,花灯入梦来。年少初解语,稚童才知意。

顾言恕看着孩子带着浅笑入睡的恬静模样,悄悄将他的被角掖好,把孩子略显凌乱的鬓发轻轻理顺。

跳跃的烛光映照在孩子白净圆润的脸上,尽然安逸。

他忽地想起,那日自己把小孩从棺材板里抱出来时,顾言慈整个小脸青白得毫无血色,肆意撕扯着嗓子拼命哭嚎着的样子。

那只豆包大的小手死攥着自己手指,就像绝望的将死之人拽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一般。

顾言恕眉间轻蹙,默然。思绪恍惚间又意识到,梁大的死竟才过了不过一月余!

而自己现下心中却只有时过境迁之感,此时此刻竟寻不来一丝一毫当时的惊慌与惧怕。

心底泛起一阵骇人的凉意,顾言恕又看向床榻上熟睡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