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东园却似乎没听见他的话,而是沉吟着说道:“其实,我觉得……他颇有几分神似玉伯。”尤其是方才听着雨声煮茶下棋的情形,恍惚让他回到了遥远的过去,孙玉伯未去江南时的记忆。那时候,今日名满天下的老伯还是个妙语连珠、野心勃勃的年轻人,而自己的头发,也尚未染上寒霜。
那已经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了。也是这样的雨天,最容易勾起脑海中的回忆。
他也不得不承认,便是爱屋及乌,思及往事时,自己心中对云出岫的怒意,也因此消减了几分。
“什么?!”桥老皱着眉,矢口否认。“之前在孙府,老伯对他的态度,和陌生人无异,只是要让他治病,才对他看重几分。何况自孙夫人去后,他后院一直空置,纵使没有另娶之心,若是在外面有了孩子,岂会不让他认祖归宗,而是任由他流落在外?”
“你误会了。”原东园赶紧摆了摆手,指着他道。“你啊……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幸好玉伯不在此处,否则叫他听到,便是我也保不住你!”
他笑了笑:“我不是怀疑他是玉伯的私生子,但世事就是如此奇妙,这世上有些人,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相似之处。依我看,以他的心性,倒是极适合修炼玉伯的武功,不过因着随云,此事大约是成不了的。”
桥刃板着脸,不悦的说道:“这是老伯的事,您就不要多操心了。还是说回少庄主吧。”他巴不得云出岫这个狐狸精走得远远的,距离他家少庄主越远越好,怎么可能附和这样的话语!也就是自家庄主宅心仁厚,爱才心切,才会生出这样仁慈的心思来。
“随云的性子,你难道还不清楚,从小到大,只要是他想要的,难道有他得不到的吗?”说到这里,原东园苦笑一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情形,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复杂的神色。“那位云公子说,他是被随云强迫的,作为父亲,我本来应该恶狠狠的反驳回去,因为我的随云一向温文尔雅、知书达礼,从不会随意伤害他人,可是……”
知子莫若父。
倘若原随云真的那么温柔无害,善良多情的话,云出岫此刻已经是一位死人了。作为父亲,他自然听不得别人诋毁自己优秀的儿子,他的一生即将走到尽头,而原随云便是他生命的延续,是他这一生中最伟大的成就!
——但偏偏,他不可能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不可能!”倒是桥老十分激动,迫不及待的反驳道。“我们少庄主出身尊贵,又如此优秀,想要什么女人得不到,凭什么就对他一个男人情有独钟?依我看,还是那个狐狸精耍了什么花招,才让他——”
“好了,我也不过是同你说说罢了,到底,我也是要让他们分开的。”原东园打断了他的话。他一向没有侮辱人的爱好,也并不会因为此事看轻云出岫,正相反,能让眼高于顶的爱子倾心相待,更是证明了对方的优秀才是。
“一切先按计划行事吧。”他轻描淡写的吩咐道。“随云那边,一旦有任何异动,都要先来报给我。你也不要想着把他杀了,好一劳永逸,若是因此影响了随云与我之间的父子关系,只是得不偿失罢了——更何况,死人岂不是比活人更加难以忘怀?”
原东园略显惆怅的说道:“这世上,到底只有死亡,才是永恒不变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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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云出岫穿着一身被雨打湿的衣裙, 抱着一捧盛开的月季,笑盈盈的回到客房,自然被候在房中的窈窈抓住更衣。他脱下长裙以后, 脚上漆黑的镣铐立刻落入了侍女的眼中, 惹得她惊叫一声:“少爷,你的脚是怎么回事?!”
“别提了, 还不是老原干的。”反正房间里只有窈窈在,云出岫懒洋洋的在椅子上坐下,随手从头上取了根银簪,在那镣铐上拨弄了一阵,只听咔的一声, 那镣铐已然解开,被他随手扔在一边,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我当年练轻功的时候, 师父就想这么对我, 被我闹得不得不放弃了,没想到今天让老原干成了,真是造化弄人啊——对了, 回去以后,你可不许把这件事告诉师父师兄。”
窈窈的嘴撅得老高, 不高兴极了:“少爷,他这么欺负你,你干嘛不跟主人告状啊?要是主人知道这件事, 还不知道多心疼你呢!”
“那是。有必要说出来的时候。我自然会说啊。”云出岫不以为意, 告状,他可是专业的。“不过现在嘛,我更想知道, 他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