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新民一路走得不怎么顺畅,停车休息时,耿继周会去附近的村庄做思想工作,劝人跟他抗日。我跟张海客也加入游说队伍,到新民时,车上已经载了十多个年轻人,还有一个短发女同志。
他们兴致很高,不停追问驻地的信息,出于保密安全,我跟张海客默契地回了几句模棱两可的话,便把话题转到他们自己身上,问经历过什么大事。他们很禁不住这种提问,开始分享村里内部共享的八卦,我当小传奇和话本听,张海客对这些不感兴趣,抱着手靠在栏杆上,又开始睡觉。
我听了三家人的故事,一家生了个傻子,一家死了两个媳妇儿,一家捡了个弃婴。讲到天黑,他们开始睡觉,我一直在想象那个傻子躺在泥沟里打滚的样子。
第二天早上,我们回到新民,远远就看到村口站着一个大姑娘,一身灰不溜秋的土布衣服,两根粗鞭子,近了些才发现那是张海杏。她靠着篱笆墙眺望,深入几天,她彻底换了风格,看到我们下车,兴冲冲跑过来,两根鞭子乱甩,就像马尾巴。我心里还纳闷,几日不见,海杏同志思友了?
张海客卸下那只装得胀鼓鼓的背包丢给她。张海杏偷偷拆开绑绳,看了眼,笑眯眯地说了句谢谢哥。
回到住的院子,陈广忠正在研究新民附近的地形图。用木板拼了个平底小框,方土块当做楼房,小木棍代替人,他分析计划得很认真,脸都快埋进土里了,我们进屋时,都没察觉到。
张海杏打开背包,掏出一盒点心,摆在模型旁边,“我哥从北平带回来的,快尝尝!”
我看了眼张海客,没想到他还挺宠妹妹。
张海客略微不耐烦,有可能是别扭的,“你没有弟弟妹妹吗?”
我想起我爹那年老失修的水管,再也挤不出一个新生儿了,“确实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