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客拍了我一巴掌,“想啥呢,水开了上笼屉。”

我回过神,面前只有滚开的锅,蒸气一团一团飞上来,烤出满背汗水。

忙完这的事,张海杏也醒了,我上楼睡回笼觉,睡了半小时,张亥端上来一碗粥,两只馒头,让我吃过饭再睡。我嚼着馒头,没有馅儿的白面,却甜得发腻。

一觉到中午,张海客带我出门去买酸菜,他骑着三轮板车,我坐在后面,身边是两只木桶,时间一久,酸味沉进木片,这木桶比酸菜还香。

卖酸菜那户住在城外,出了最边上的土房,眼前豁然开阔,望不到头的平原,全是水稻,临近秋收,稻子半黄半绿,风吹过,一片一片的浪。

张海客道,“夏天拉绳授粉更美,今年你来迟了,不知道明年还能不能见到。”

张海杏给我们塞了两只草帽,我想吹吹风,便摘了挂在脖子上,风很大,不时经过防风林,树叶哗哗响,稻子也哗哗响,我什么也听不见,倒头躺在板车上,伸展着四肢,头顶是一片干净的天。违和的是,天上偶尔会经过一辆架日本人的飞机。

我问张海客,“你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吗?”

张海客的声音跟在风里,很模糊,“不知道。”

我笑了一句,“还以为张家人无所不知。”

张海客道,“但我知道,总有结束的一天。”

板车拐了道,骑进一条窄小的土路,过了十来分钟,在一处木板屋前停下。从院子里走出来一个穿背心的小少年,约莫七岁,干瘦干瘦的,皮肤晒得发红,他笑着挥挥手,“客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