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发消息时,我正在朝阳区带着坎肩跟胖子打扑克。手气好,坎肩默契打配合,几局下来,胖子输得苦叫我们欺负人。我摸了摸垫布下的零钱,盘算着今晚的烧烤有着落了。
小花发了条微信,我腾出手点开看了看,内容不多,只是一句话:速来解宅,你师傅快不行了。
我嘴皮上沾的一小堆瓜子壳啪嗒落到裤子上。胖子问我怎么了,我把手机屏幕送到他眼前,“还在解宅,估计不是重伤。”
胖子啊了声,“花爷不会乱讲话,咱们还是快走吧,去晚了见不到最后一面就惨了。”
我起身去拿外套,口袋里掉出一包纸巾。长沙之行结束,我们退房时酒店前台送的,上面印着两个小爱心,估计仿照心相印,旁边有一行字,“天长地久伴君行”。怪恶心的。我啧了声,捡起那包纸塞回口袋。
开车到了解宅,小花正揣着手站在门口。此时是傍晚,屋檐下春节挂的红灯笼还没摘,红光照着他的白色羽绒服也透着红。看到我们下车,他皱着眉走过来,拉着我往屋里奔。春寒料峭,这么跑着,没有风也生出风。我被吹得鼻涕长流,小花推门那刻,我正狠狠吸着鼻涕,显得怪尴尬的。
屋里开足暖气,踏进屋才半分钟,我就热得把夹克脱了。走到里间,没开大灯,亮了盏床头灯,复古款式的壁挂,也是民国时期的老物件。
黑瞎子穿着一件灰扑扑的冬大衣,仰头躺在床上,脑袋歪在床沿,盯着外面同样灰扑扑的天,满脸泪痕,像打了高光。很难见他不戴墨镜,那双眼睛就像我在秦岭幻觉中见到的那样,瞳孔发白,不过还没白透,中心尚存一点黑色。这意味着他离失明不远了。我在心里暗自把给黑瞎子做眼睛手术这事往近拉了拉,但我也无奈,因为那些资料交给中科院,他们也需要时间消化,尤其是“虫”这种生物,肉眼不可观测,这一个特性就增添了不少麻烦。
黑瞎子的手里攥着几张发黄的纸,床头柜上还有厚厚一摞文件夹,都是很久远的款式,我在中南大学档案馆都没见过这种旧货,放道上卖,没准还有感兴趣的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