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因为现在我们这儿的人素质能力参差不齐的,所以希望两位能先从基础讲起,另外请每天抽出部分时间门来,说一些杂学。”冼如星言辞恳切。
“什么杂学?”张家好奇道。
“都可以,好比山川游记,民风民俗,我听闻两位都是行万里路的,想必这点小事儿不难办到。”
夏言之前做过“行人”,所谓行人,便是奔波于各个地方,捎带些文书,口信之类的。虽然辛苦,但也因此得到锻炼并结识了一些友人,所以回京之后才能做到兵科给事中这等差事。
而张家作为勋贵,不用像藩王那样困在属地一动不动,也能时不时的四处溜达一番,所以二人对此事倒是得心应手。
不过说实话,虽然能干是能干,但对于夏言而言,总有一种微微的不爽之感。他其实从小也是神童,会试之前在科举上都堪称一帆风顺,结果会试的时候,因为文辞过于犀利为考官不喜,如此才落了个三甲。
夏言家里是军户,明朝的军户匠户虽然也能考科举,但倘若在网上走,做到一品二品大员,那么终归是要受人歧视。夏言自己倒是没觉得以后一定能封侯拜相,但他父亲自来的心愿便是希望他能帮家里脱离军户。他是江西人,小时候说话总是带着乡音,每到这时候,夏父就会十分恨铁不成钢地对他说:“皇上身边的近臣都说得一口好官话,你这样子到了官场怎么往上升!”
为此,夏言特意寻访名师,总算练了一口的男神音。
能走到今天实属不易,所以夏言本质上心高气傲,最是看不惯奇淫技巧之物,如今来这豹房,皇上当时给的旨意是要领着道人们进步,但自打进来,他所观察到的皆是一帮不伦不类之辈,连道袍都不好好穿!而冼如星让他教的也并非圣人之言,于是心中有些疙瘩。
第一次上课之时,玄一老道也在后面听着,两人差点吵了起来。原因就在于夏言给道士们介绍沿海一带的风土人情,讲到海上贸易,颇为不屑的表示朝廷之前已经下过一次海禁,但是都没有制止渔民们私自出海。如今倭寇越来越猖獗也盖因如此,所以过段时间门,他自己要再次上书,要求朝廷彻底停止市舶司,力行海禁。
玄一老道虽然不管生意了,但也知道如今研究的白糖香水可都指着出海捞一笔。他素来懂得察言观色,知道能被皇帝派过来的必定不是什么大人物,听到此言就有些坐不住了,也不怕得罪人,当即站起来与他辩驳。
夏言没想到一个胖道士竟然都公开反驳自己,但是论吵架,他还真没怕过谁。于是双方就在这课堂上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将一旁张家看的干着急。
不同于牛脾气的夏言,张家这个勋贵十分敏锐地捕捉到这份差事的好处,如果说当今皇上身边的第一红人是谁,那么莫非冼如星莫属。自己现在被冼如星奉为座上宾,只要表现的好,岂不是很容易接近万岁,所以对于夏言拆台的行为十分不满。
双方闹到最后,惊动了冼如星,面对气哼哼的两人,冼如星无奈的抚了抚额,夏言是嘉靖指派下来的,而且还是众道士的老师,无论如何也不能得罪。所以先假意说了玄一几句,然后赶其离开。
接着冼如星对着夏言正色道:“夏先生,关于海禁一事,贫道同样难以认同您的观点。“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自古有之,如今,东南沿海的百姓大多数以此为生,你现在要断了他们的财路,那么今后“市通则寇转而为商,市禁则商转而为寇”恐怕起不到想要的效果。况且就算禁了海,许多官员富商依旧偷偷派私船来往于各国,如此只能饿死朝廷,肥了官吏。”
夏言皱眉,旋即回道:“冼道长,你等方外之人大概不了解,商税只占朝廷每年收入的一小部分,就算不禁海也肥不了瘦不了谁,况且禁海之后,我自然还有其他举措配合这些,你说的我都想到了,等过一阵子整理好了就上报给陛下。”
“什么举措?”冼如星下意识问道。
夏言斜了她一眼,傲然的别过头,“我不告诉你”。
冼如星:“……”
……
话分两头,再说嘉靖这边。
自打得了土豆,少年便一直处在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幻想着倘若世间门再没有黎民挨饿,那么千百年来,所有帝王都没有解决的事被自己解决了,顿生一股豪情。
旋即当日就再朝堂上分发下准备好的土豆芽,交代完注意事项后让官员们回去种,最终产量前三名不光有赏赐,还可以将所有人的土豆都带回家!
大明皇帝每逢初一十五经常与后宫举行农耕活动,就连春耕祭祀也是皇帝皇后一定要参加的,如此大臣们倒也没觉得太奇怪。相反,如果嘉靖只热衷于种地,那么对比先帝正德,已经堪称一代名君了,所以就连杨廷和都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