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今日之事确是自己疏忽了,没有让人先捎个话回来,让这娘俩深更半夜的低一脚高一脚地在外面寻摸自己。这里虽然靠近军区,但是坏人也不会往自己的脑门上刻字,真要是有个好歹出了事,那不乐极生悲全部是自己的错了吗?
再有今天的的确确有一件极高兴的事情,若为了其他杂事或是夫妻口角坏了今日的好兴致反倒不美。一想通这里他也顾不得女儿就在跟前,坐到妻子的面前低声下气地说道:“今天全是我的错,真正该罚。不过我有一件大功,功过相抵就罢了吧?”
听到丈夫煞有其事的话,李明秀不禁狐疑:“你有什么功,别又是好耍的吧?”
贺宗伦斜睨了她一眼,终于忍不住心头的欢喜乐滋滋地道:“知道你在家里带孩子操持家务,还上班挣工资辛苦得很。那就不许我有功,我在家里也算是一条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吧。哈哈,今天团里已经正式通知我了,我这个宣传处长前面那个‘代理’二字终于可以去掉了!”
“真的呀!”
这倒是一个极好的消息,李明秀一下惊喜得不行,像个小孩一样抱了丈夫的胳膊跳了起来兴奋不已。回头却看见女儿一双杏仁大眼睁得大大的望向自己,脸不禁唰地红了。这时候听见动静的贺韬韬也爬出了被窝边揉眼睛边叫道:“妈妈,我也要抱抱!”
李明秀噗嗤一笑,终于有些不好意思了。
贺宗伦因为工作一直兢兢业业,在办公室里对老同志尊敬对年青人爱护,风评一直很好。他的笔杆子厉害,几篇重量级的通讯报道连续在报刊上发表。其中有一篇他亲自下连队采编的报道不但在省内一家颇有影响的报纸上发表了,还在军部内部的报刊上得了一等奖。
这还不算,文章里所报道的人和事情得到了上级部门的重视和肯定。贺宗伦所在团部因为这件事获得了整个军区的通报表扬。结果这样一来,他代理担任了小半年的“宣传处处长”一职就名正言顺的转成正式的了。
办公室里的几个还没有结婚的小年青起哄非要贺宗伦这个老大哥请客,他想反正是喜事,干脆大家一起乐呵乐呵,正好拿了一点稿费索性做东。亲自去机关食堂切了几样烧腊卤肉,端了一大盘子油炸花生,还请食堂的大师傅炒了两个小炒,又去开了一瓶老白干,几个相熟的战友在一起聚一聚热闹一番权作庆祝。
为怕动静闹大了,还专门等到下班了机关大院里的人都陆陆续续地走净了才开始聚会的。谁知酒一喝开来你一杯我一杯的就忘了时间,几个小年青兴致上来又把扑克牌扯出来。贺宗伦也喝得有点上头,根本就忘记家里了,这才连带老婆孩子也跟着瞎操心了。
知道纯粹是误会一场,贺秋秋终于把心放进了肚子里,真是一场乌龙会。这时候已经是凌晨了,明早上学的还要上学,上班的还要上班,一家人赶紧收拾了睡下。
听见隔壁屋子里妈妈还在小声地清问爸爸到底拿了多少稿费,爸爸先是让妈妈猜,几次都没有猜中,到最后才小声地说了个数字,只听妈妈一声惊呼,“这么多呀?”
然后又传来爸爸颇得意的笑声,“这只是开始呢,我以后一定好好写,好生地工作,定要让你们几娘母生活得好些。我从基层调到机关,从普通的小干事做起,一步步地熬到现在的处长。唉,别人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这几年苦了你跟孩子们了。”
隔壁屋子先是沉默了一会,然后就传来妈妈低低的哭泣声,贺秋秋知道妈妈那是高兴地哭,有人理解终于有人认同的一种哭。其实很多女人并不害怕辛苦,叫人寒心的是辛苦之后还被人冷言冷语。凭什么都是一样的人,女人凭什么要比男人付出得更多还得不到认同?
女强人这个词语真的包含了一种淡淡的贬义,除了天生就专注于事业的,女人要强的时候大多是一种不得已。谁不想躲在大树底下好乘凉呢,不但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斗得过小三打得过流氓,那还要男人干什么呢?
贺秋秋心里浮起一丝欣羡,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了“相濡与共”这个词。爸爸妈妈同过患难同过甘苦,一起抚养了她和弟弟,虽然难免也有磕磕碰碰,但一路走来毕竟是不离不弃。
小孩子的瞌睡多,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贺秋秋迷迷瞪瞪地就睡着了,梦里她穿得象个公主一样坐在一架极漂亮的秋千上,架上缠满了盛开的蔷薇藤蔓。周围满是花海,爸爸妈妈还有弟弟坐在一边的草地上,一家人都笑眯眯的,谈着天说着地,好不逍遥快活。
第二天一大早,贺秋秋醒来的时候都感觉到自己的嘴边噙着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