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德运不耐烦地跺了跺脚,世人都说川庐风雅,他却觉得二皇子的南筑四季如春、鸟语花香,那才称得上人间仙境!

树枝之间光影颤动,陈定川持一柄蜡烛,从黑暗中现出身来。

他就一个人,一身素雅道袍,即便不束腰带,也如修竹般仪态挺拔,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江德运哼笑一声,迎上去虚情假意地拱了拱手。

“三殿下,”他那双鼠目滴溜直转,打量四周布置,“那笔银子我不是已经给您了吗?反正没人知道,拿给国子监修葺,不如往府上添几样好玩意儿!”

陈定川没有将江德运引入正厅说话的意思,他的眸光从乌压压的锦衣卫身上掠过,停在江德运腰间的绣春刀上,然后向前踱出一步,将袖中一册薄薄的奏章递了过去。

江德运很茫然地接过来,皱着眉一翻,跳脚道:“……你要弹劾你自己?”

“是啊。”陈定川掖着手,闲云野鹤一样,“那日天香酒楼一别,我细细思量了许久,觉得江指挥使说得很对……”

他凝视着江德运越来越青的脸色,“此事虽由锦衣卫开头,但我任着国子监监事大臣,早已被你们算计,陷入彀中。既然逃不脱,但是我至少可以弹劾自己,将此事闹得朝中皆知,父皇一旦发怒,彻查此事,往后有此等勾当便不会再次发生。”

江德运眯了眯眼,“有必要闹得如此鱼死网破吗?查到我们头上,三殿下只会更遭殃。”

这倒是事实,陈定川不慌不忙地轻笑一声,“江指挥使错了,我本就是个不受重视的皇子,只不过有些舞文弄墨的本事,这才被父皇挑中,派到国子监历事。既然接了这等重担,我便不能任由尔等污浊这清净之地。”

他换了口气,神情淡然:“明日朝堂之上,我会当着众章京的面将奏折呈上,并且自请惩,能将身上一应杂务都卸下也挺好的,这川庐虽然鄙陋,也容得下我自得其乐。”

江德运看了看手中的奏本,一把撕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