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扯了扯唇,并无嘲讽等多余的情绪, 但她的话听着着实让人不舒服, 尤其对一身傲骨的刘玄淮而言。
他瘦削苍白的脸更是白得像透明的宣纸,灿金色的日光似乎穿过其单薄的皮肉, 落到地上泥上尸体上, 总之落不到站着的这二位的身上。
“抚安, 我从未上过战场,论怕, 是有的。”
他抿紧唇线,干裂的唇瓣艰涩地张合着:“既是怖, 且加忧。”
沈辜瞥他一眼,“忧心你回京后的仕途得不得保吧?”
朝局混乱,皇帝势弱, 刘玄淮这些自诩清流的臣子在李党中注定难以得到重用。
“你非我, 何以得知我的心思呢——前程, 我的前程在来时便都断送完尽了。”
他倒没表露出什么遗憾,似乎苦读数年换来放逐北疆的结果也恰巧合意 。
可沈辜还记得刘玄淮少年时说的豪言壮志:下侍百姓,上忠天子。
如今的天下倒是需要他这样想做好官的读书人,好官常有, 在李持慎手下尚且活着的十不足九。
沈辜淡淡地收回目光,她随意地看着手下人和百姓们合作收拾战场:阒兵的尸体被扔到城外和山上,庚兵的尸体被整理着遗容好好地摆放在一旁, 气力小的搬不动尸体的则自觉去熄灭火焰, 扑掉灰尘, 打扫街道,扶起桌椅。
珦城正被它的子民们慢慢地擦拭着伤痕 。
沈辜看了会儿,忽然说:“你回京后,假若不奉行他们的规矩,最后也逃不掉个死。”
权利之争,作为权利追逐的牺牲品 ,最怕的还是当权者不让你一人死,掌权者兴之所至,生怕阴曹地府冤魂稀缺,把你的亲朋好友一干有联系无关系的人都祸及了,搞个万古同悲的“杀鸡儆猴”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