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兮兮的崔九,跪在京城的街头卖身葬母。
他跪了三天,无人问津。天气炎热,身后的娘亲已经开始散发出恶臭。可他连一块破席子的没有,又该怎么遮掩娘亲日益可怖的模样。
他从来不过生日,不知道自己几岁,娘亲送走了八个孩子,已经变得冷漠,不愿再提小九的年岁。他可能十岁,也可能十二三,可惜长得又黑又瘦,还不如八九岁的孩子壮实,浑身上下穷得只剩一条四处漏风的破裤子,光着上身展示他嶙峋的肋骨。
这样的孩子,买回去也是倒贴,光能吃饭,干不了活。乱世里谁愿意找这麻烦。
再后来,他不止是麻烦,还是灾难。
不止是无人问津,人们路过他时,纷纷捂着鼻子,恨不能当场把这一双晦气的母子就地焚烧,免得滋生恶疾。
崔九挨了六顿毒打和数不清的石子唾沫,坚持不走。
他恨啊!
娘亲活着时便没过上一天好日子,他不能再随便找个荒野把她埋了。
他不愿自己唯一的亲人被野狗刨出来啃食。
崔九跪倒第四天,饿得头昏眼花,终于等到一双光鲜洁净的靴子停在自己眼前。
他抬头,看见那个年轻公子背光的脸。即使埋在阴影中,也能看出他俊美得不似凡人,眼里的同情和关切更是这乱世里最罕见的奇珍异宝。
“多少钱?”他轻声发问,空灵的嗓音在周遭聒噪的衬托下犹如天笙。